法玛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他摇摇脑袋,感觉有些短暂的失忆。还没来得及回想起自己在躺下前发生了什么,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英雄!饶命!”法玛斯捂着脸,缩成一团。
“啊?”薛裴惊讶地合不拢嘴,慢慢地把枪口移开,“你说什么?”
这个捂着头、狼狈不堪的男人,分别用俄语、英语、日语重复了三遍同样的内容:“饶命,饶命,饶命。”
薛裴笑一声,用脚尖捅了捅他的腰:“会说中文吗?”
“在学。”
“起来吧,帅哥。”薛裴坐回树旁那个刚才栖身的位置,“没带武器就在绿海里瞎晃悠,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法玛斯半躺在地上,一脸苦笑:“原来有把手枪,我不知道在哪儿给弄丢了。”
他还挺逗趣—薛裴心想:“刚才没把你打伤吧?”
“门牙断了半截……”法玛斯摸了摸嘴巴,依旧苦笑,“好像还少了点什么,你等等……”
“你还当真了!”薛裴挥舞了一下手里的伞兵枪,面带愠怒,“分明是你袭击了我好不好?”
“我?有吗?”对方又露出无辜至极的模样,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不会吧?”
“装傻是吧!”薛裴突然起身,猛地用脚踏在法玛斯的胸口上,用枪指着他的眼睛,“若是单从相貌判断我不会杀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不不!”法玛斯吓得语无伦次,正眼也不敢瞧薛裴一下,“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以为你是土匪,所以就想要跑开,但是发现你只有一个人,所以就想要先把你……我是说我想要……你,我,你……然后你就我……你,我……”
薛裴横起枪托,照着他脸上便是一下,这攻击不算重,但也足够让法玛斯闭嘴了。
“听好,飞行员,”薛裴眉头紧锁,“如果你在我提问前多出一声,你听到的就是我扣动扳机的声音,明白了吗?”
躺在地上的法玛斯连着点了好几下脑袋。
“首先,例行公事,”薛裴用左手点着自己的胸口,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叫薛裴,没有其他语种的名字,你只能叫我薛裴,OK?”
对方依旧是点头。
“然后,你是谁?”
“我?”法玛斯微微抬起头,“我……我……我……我是法玛斯,罗兰·法玛斯。”
显然,这小子也不认识薛裴,这多少又让她有些失落:“我是个怪物猎人,在卡奥斯城外区供职,你呢,法玛斯?”
“啊!英雄!那真是太巧了!”这个自称法玛斯的男人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我也是卡奥斯城的居民,我们是老乡啊!老乡!”
“喏,我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法玛斯挠挠后脑勺,“我原来是卡奥斯监察军航空队的机师……”
“等等,哥们儿,”薛裴差点笑出声来,“你说你是空军?卡奥斯城的空军?”
“A级甲等飞行员,”法玛斯直起腰杆,半坐在地上,“参加过第三次边缘净化行动,不过那都是两年前了,监察军用ZOMBIE系统代替了所有飞‘歼21’的机师,我合同刚一期满就退役了。”
所谓边缘净化,只不过是卡奥斯城对周边地区的车匪路霸和反政府武装的围剿行动,如果说监察军的陆战队还要冒一点生命危险的话,航空队的飞行员就简直是在过家家了—也就是说,这经历并没有什么可夸耀的地方,至少与薛裴的经历相比差得太多了。
“现在呢?”薛裴继续问道,“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还是飞行员,”法玛斯耸耸肩,“不过是在为‘午夜航空’公司工作,都是些小型飞行器,直升机啦、VTOL之类的。哦,还有活塞式发动机的,老到我连型号都报不出来。”
一阵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薛裴小心地侧头倾听,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那你的飞机呢?坠毁在绿海里了?”
“我?我没开飞机,”法玛斯摇摇头,“我为‘午夜航空’送货到中国边境,然后搭货运卡车返回。”
“你送货时坐的是什么,火车吗?”
“怎么可能?!”法玛斯好像自尊心受到打击了似的,“我可是飞行员啊!”
“真新鲜啊,喏,飞行员先生,”一股无名火涌上薛裴心间,“你坐飞机去送货,回来时搭货运卡车?你当我是傻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