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皮尔城终于变成了一座疯人岛。
精确运转的白色城邦,每隔二十九年发生的离奇死亡,夜里水手看到大海上的异象—它们不会比我的梦境更离奇了。
香水师说抹香鲸群会跟着一头雌鲸在深海里游弋,它们彼此用鲸歌交谈。每一个抹香鲸群都是一个精密的母系氏族。可是,盲鳗还是轻而易举就让这些大块头肚破肠流。抹香鲸死去的时候,其他成员会为它唱起悲伤的鲸歌。但盲鳗什么感情也不懂,它没有眼睛也没有下颌,连卵蛋都没有,只有尖利的牙齿、牙齿、牙齿。
不管围场里的抹香鲸多么聪明,还是会被盲鳗开膛破肚。
其实,我倒很羡慕盲鳗。没有眼睛,睁眼和闭眼就都一样了。可我不敢闭眼,因为我一闭眼就会看到诗人和女巫师被丝线穿过的身体,看到祖父和苏被舀走的背部和内脏。
再也没有旋转的星空和黑得如同墨汁一样的宇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这座悬挂在三十七个热气球下的白色岛屿。
可是我再也离不开了。治安官决定明天一早就把我带到海水围场去行刑。到时候风之皮尔城的人们会把那里围得人山人海。他们都想看看这座岛上的最后一个尸体化妆师是怎么喂了盲鳗,被啃得一点不剩的。为了目睹这一奇观,他们甚至暂时放下了对失去尸体化妆师的焦虑。
开膛手已经来了,但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如果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又怎么离开这座疯狂的岛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