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米蒙被毁灭后的八分钟,第一段视频被发布在阿尔及利亚的社交网络上,随后星火燎原般传遍世界。拍摄视频的是特里尼蒂β地面站的一名高级工程师,当时,他在提米蒙小镇七公里外砂岩山上的观察站执勤,激光击中提米蒙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拍摄了将近八十秒钟的画面,又将视频传上网络,紧接着就被高热的冲击波吹下悬崖。
“真主啊!”视频的末尾,他用阿拉伯语疯狂喊叫着,声音被呼啸的热浪所掩盖,电视台人员根据口型推断出工程师在生命弥留之际的遗言:
大难,大难是什么?你怎能知道大难是什么?在那日,众人将似分散的飞蛾,山岳将似疏松的采绒。至于善功的分量较重者,将在满意的生活中;至于善功的分量较轻者,他的归宿是深坑。你怎能知道深坑里有什么?有烈火!
文字在滔天烈焰的画面上流动,这是布兰登·巴塞罗缪看过的最震撼人心的视频片段。深夜的联合国总部大楼一层接待厅人头攒动,但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抬起头观看壁挂电视中反复播放的视频,电话铃声丁零作响,办事员摘下听筒,电话那边响起同样的背景音,那是激光毁灭城市的滚滚雷鸣。
“巴塞罗缪博士。我听过您的名字。”这时,一位四十岁年纪的女士轻触了一下博士的手臂,让他从灾难的画面中暂时解脱,“我是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黛米·怀特,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叫我布兰登。”老人摘下帽子,满怀感激地与对方握手,“这真是一场灾难。我是白宫紧急反恐小组的成员,我猜总统应该向你发出了提请召开联合国紧急特别会议的要求,关于会议的必要性,各常任理事国应该已有共识,会议召开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以美国代表团成员的身份率先入场,做一些准备工作。”
美国代表面露疑色:“特别会议?目前我还没有接到白宫的通知。”
“很快,怀特小姐。总统先生会做出正确判断。”
仿佛为了验证巴塞罗缪博士的预测,黛米·怀特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听对面说了几句,然后通过指纹验证签署了一份电子文件。“您说得没错,博士,跟我来吧。”她点点头,递给老人一张临时出入卡,带他通过安全检查走向电梯,“总统和智囊团正在赶来的路上,您可以到秘书处大楼十七层稍作休息,73B房间的保密等级是最高的,请放心使用网络。”
“谢谢。”
“另外,等您的随从经过身份检查,会有人带领他与您会合。”
“随从?”
巴塞罗缪博士转过头,看送自己到达这里的那位FBI高级探员站在哨岗外,用那种略带嘲讽的古怪眼神盯着自己。“……当然,谢谢。”
屋门关闭,黛米·怀特急匆匆离去,老人坐在沙发上扫视房间,屋子有二十平方米左右,透过大落地窗可以俯瞰静静流淌的纽约东河。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信息终端,大量的新消息开始快速滚动,一则信息以红色字体标注:根据欧洲新能源共同体的观测,袭击阿尔及利亚提米蒙的激光束持续了九十四秒钟,释放了零点九至一万二千吨TNT当量的能量,大约相当于一九四五年降落在广岛的热核炸弹当量的一半。
另一条蓝色信息带有FBI最高保密级别的标签,老人轻轻点击,一个视频窗口弹出:在灯光明亮的审讯室里,一个老妇人斜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已经失去意识,数据显示,她的心跳已非常微弱;隔壁另一间审讯室内,FBI的刑讯人员将一名中年男子的头颅固定在牵引架上,开启瞳孔激光投影仪,这种眼底投影装置能在短时间内向刑讯对象灌输大量符号化信息,在自白剂的帮助下迅速瓦解犯人的理智与心理防线,如同往密闭的玻璃瓶里灌入大量的水,靠冗余信息把想要获得的答案给挤出来。巴塞罗缪认出这个表情错乱、口吐白沫的男人,他是特里尼蒂美国公司总裁,一个依靠美国南部页岩油和天然气发家的能源巨头,也是在化石能源储量出现衰竭势头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支持空间“太阳能计划”的人。
“可悲!”博士关闭了视频窗口。忽然间,画面静止了,一切操作被锁定,终端转入视频会议模式,总统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中央,从画面背景判断,他应该在防弹车上,从华盛顿前往纽约的途中。
三位宇航员的图像依次浮现,肖的太空舱灯光暗淡,本人依旧严肃不语,里克·威廉斯还是挂着微笑,莫甘娜·科蒂依旧转着圈儿。
这次,美国总统率先开口:“我下令中止无线电干扰,主动与你们联络。我对发生在阿尔及利亚的事件感到非常遗憾,你们不仅惹怒了我,甚至决意与全世界为敌。”
美国宇航员轻松地回应:“我感同身受,长官。一方面,你因为浪费了纳税人的上千亿美元而压力沉重,这肯定是越战以来美国军事史上最大的挫败;一方面,我们毁掉的是非洲的某个三万人口的小镇,而不是迈阿密,不是波士顿,不是洛杉矶,不是休斯敦卢普区的印度人聚居地。如果有下次竞选的话……”
“里克!”莫甘娜忍不住出言提醒。
“啊,抱歉。说正题,我们在等着好消息呢,长官。”
总统沉默了二十秒钟,恰到好处的二十秒钟,然后说:“美国作为常任理事国提出了召开会议的请求,等待其他国家和联合国秘书处的回应。”
里克·威廉斯笑了:“谢谢,真是个好消息!接下来请别开启无线电干扰了,我们要在电视里看到这个消息。从现在开始,你们要通报紧急会议筹备的进度,我会开启两个小时的倒计时,每次进度更新,倒计时都会重置,若没有最新消息,两个小时一到,第三次打击就会降临在地球上某个繁华的地方—这次可不会是小城市了,长官。”
“你是手握枪支的婴儿,孩子。”美国总统的表情忽然松弛了下来,“你不知道在开一个多大的玩笑。后悔永远是来得及的,我可以签署总统令,保证你们三人的安全。一艘‘海王星’飞船很快将进入同步转移轨道,你们可以乘坐飞船回到地球。欢迎会是不会有了,起码我能保证没人会向你们掷西红柿。”
“呵呵。”威廉斯咧嘴一笑,“真好笑,长官。那么就这样了,下次联络再见,别忘记倒计时。你们还有什么补充吗,伙计们?”
莫甘娜背对镜头摇了摇头,沉默的肖率先关闭了视频窗口。三名宇航员的图像依次消失。
总统坐在舒适的皮座位上,用指甲“嗒嗒”地敲打着手中的屏幕,灰色的眼球里看不出多少愤怒。“问问中国人在干什么。问问俄罗斯人在干什么,还有欧洲人。”他说,“搞清楚他们有没有与特里尼蒂联络,给我一份阿尔及利亚事件的简报,让FBI从那几名罪犯身上弄出点有用的东西来,通知太空司令部调集空间力量,命令第二、第三、第五、第六、第七舰队警戒,战略核潜艇进入战备巡航状态。……另外,谁能告诉我特里尼蒂地面站是什么情况?做点有用的事情吧!”
距离可能的第三次发射:一小时三十一分五十九秒俄罗斯莫斯科市卢比扬卡广场二号楼地下八层
肖平坐在冰冷的不锈钢椅子上,束缚带将他的身体牢牢捆住。伊万捋起他的袖子,用压脉带勒紧他的手腕,从旁边的冷藏柜里端出一个托盘放在桌上,撕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装,折断一个安瓿瓶,吸满淡蓝色的注射液,弹一弹针头排出空气,将针管里的**注入肖平的静脉。
“针管里装的是什么?”肖平抬起头。
伊万丢掉注射器,慢慢放下卷起的衣袖:“针管里的是DLS,一种尚在试验阶段的神经元激活药品,与治疗抑郁症的多巴胺、拉莫三嗪功效类似,只是功效更强。药物会在五分钟后生效,你可能会感觉恶心、头晕、眼花,那是正常的副作用,因为从神经末梢传来的电信号被放大了。接下来,我会给你戴上头盔。”说着话,他伸手从空中拉下来一个半球形的银色头盔,“这个设备内部有三万根光纤维探针,它们会穿透你的头盖骨,截取大脑的神经电信号。到时候,我会将问题转化为光电信号传进大脑,你的大脑会自动调动海马体的记忆,产生相应的答案—并不需要你的同意。”
老人低下头想了想,说:“即使我不愿意,还是会说出秘密,对吗?”
伊万回答:“这就是俄罗斯的技术实力,位于世界前列的神经接口技术。”
“这种技术没有用于临床医学,也就是说,它有很大的缺陷。”
“你很聪明。”伊万承认道,“即使在FSB,这种手段也是禁止使用的。神经探针会造成不可修复的脑部损伤,特别是对海马体的深度探测。运气好的话,你会失去一些记忆,或者丢掉嗅觉、味觉、视觉;运气不好的话,会死。”他搬一把椅子坐在肖平对面,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绿色针筒,“还有四分钟时间,而写出密码只需要十秒钟。这是神经元抑制药物,能够抵消DLS的功效,在脑血管的DLS浓度达到峰值之前注射,随时有效。”
肖平感觉到冰凉的**在血管里奔涌,眼前的一切开始放大,自己的声音变得非常遥远:“我就想问问我的阿佳塔被带到哪儿去了。她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好母亲,一位好妻子,虽然有语言障碍,身体也不太好……请别让她受到伤害。”
“她很好。等事情一结束,你们就可以回家,FSB会为你们申请一枚为祖国服务勋章。”
“好。”
肖平张口喘气,觉得自己吸气的声音大得像火箭发动机。“我没有其他的问题想问,只好奇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儿子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活动一下身体,问道。
“半个小时前,他屠杀了非洲一座城市里的三万名无辜居民。”伊万木然地盯着他,“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为什么?”
“破解了他的电脑就能知道为什么了。我对恐怖分子的想法并不好奇。”
“我儿子没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了。麻烦把我的手腕解开,我把密码写给你。”
伊万残缺的嘴角**一下。“很好。”他取出纸和笔放在桌上,“你知道在我面前耍花招是没有用的,在紧急事态之下,祖国赋予我们最高级的自我处置权限,你的任何动作都会被视作威胁。我能用一百种办法杀死你,在一瞬间。”他走过来解除椅子上的束缚带,将纸和笔往前推了推。
肖平苦笑着活动活动手腕,拿起钢笔写字,他已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心跳犹如雷鸣在耳边奏响,白炽灯亮得如同一轮太阳,“就这样吧。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必须告诉你,有关我儿子的叛国行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为听清他的话,伊万保持着警觉地凑近一些,听老人喃喃自语:“……我是决对不会承认的,我是俄罗斯联邦航天局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的功勋科学家,我知道自己隐瞒了有害祖国的秘密。我有罪。可另一方面,作为我那个小兔崽子的爹,肖三十九年的父亲,从他拉青屎的时候瞅着他慢慢长大的人,我敢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儿子。我俩说话不多,有时候就着孩儿他娘包的俄国饺子喝几杯伏特加,喝多了才能敞开来聊,我给他递根烟,他给我斟个酒,说几句话,就什么都懂了。我老肖没什么出息,搞了一辈子火箭燃料研究,我儿子比我争气多了,我和阿佳塔最骄傲的就是有这么个孩子,亲儿子。就算见了阎王,我也不相信我儿子是恐怖分子,是杀人魔王,他要做啥,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就知道他不是坏人,他干不出坏事儿来……死也不相信!”
伊万吃了一惊。这时,肖平猛地挥出右拳,伊万立刻向后跃出躲避,手已握住怀中格拉奇手枪的枪柄,却发现老人是朝自己发动攻击。“噗”的一声闷响,肖平打中自己的上腹部,痛苦地弓起身体,腿上尚未解开的束缚带“吱吱”作响。
“你……”发问声尚未出口,伊万的视野被红光填满。他看到椅子上的老人化为一支剧烈燃烧的蜡烛,赤红烈焰从口鼻和耳朵中喷出,转瞬间席卷整个房间。痛苦只持续了几秒钟,人体来不及碳化就燃烧殆尽,火焰舔舐着冷藏柜和水泥墙壁,令房间层层剥落。
藏在肖平工程师肝脏后面的是一个三百五十毫升的玻璃胶囊,里面分两格存储着液态肼与过氧化氢,当脆弱的玻璃外壳破碎,强极性化合物肼与强氧化剂过氧化氢混合,便会产生高热的火焰。油状、剧毒的肼是一种已经被淘汰的**火箭发动机燃料,而火箭发动机,是他最熟悉的领域。
自从发现儿子的秘密,他就趁胆囊手术的机会,让莫斯科国立谢东诺夫医院那位医生朋友将玻璃胶囊植入自己体内。稍大的冲击力就会让脆弱的玻璃胶囊破碎,这位在良心与爱子之情间左右挣扎的父亲带着体内剧毒的火箭燃料,度过了危险而痛苦的十年。每逢日落便会袭来的腹痛时刻提醒他,是秉承对祖国的信念回归秩序,还是任父子之情做出一厢情愿的判断,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所能做的,只有如此。
他是俄罗斯人,也是个中国人。一天,他发现自己捡到的弃婴成长为那样的怪物,肖平决定成为一个罪人。东正教的罪,儒家思想的罪,无论从哪个概念上,他都只能烧尽自己,作为对万千牺牲者的赔礼。
距离可能的第三次发射:五十七分二十三秒美国新墨西哥州奥特罗县特里尼蒂α地面站
夜色中,四辆汽车组成的车队掠过一丛一米多高的牧豆树。刹车灯亮起,车队停止在特里尼蒂地面站银亮的围墙前,牧豆树下的沙漠角蜥观察到了这几个移动的物体,它简单的大脑将目标判断为食谱范围之外的东西,于是不再关心,它更忧心的是体温问题。夜已经深了,空气却依然炙热,它在白天积蓄的体温迟迟不能散去,这显然对健康有害。今天反常的气候令角蜥烦躁不安,它挪动身体,尽量把自己埋进凉爽的沙土之中。
“我们计划了那么多方案,一个也没用上。”戴墨镜的男人开门下车,向同伴抱怨,“美国政府果然是悠闲太久了,居然没有人对特里尼蒂地面基地加以控制,县警、陆战队、FBI、国土安全部,没有人。”
副驾驶席戴鸭舌帽的人应道:“到现在为止,原试射计划所发布的疏散令仍然起效,很多救援阿拉莫戈多的消防车都被拦在警戒线外面。—话说回来,消防队去了也没什么可做,除非他们想在岩浆上烤棉花糖。”
“好主意。岩浆烤热狗听起来也不错。”查尔斯·唐摘下墨镜,在门禁系统上刷卡,并进行虹膜验证。门开了,他跳上车,将车一直开到基地主楼前,使用同样的方式打开建筑物的滑动门。后面的车子上跳下十几名身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按计划来吧,把工蜂放出去,恢复自动武器系统,接管发电站,刘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他布置道。
戴鸭舌帽的男人丢掉帽子,打了个响指:“很简单,给每栋建筑断电,按顺序打开备用电源,剩下的我来搞定。”这位亚洲人扎着一头黑色的小脏辫,看起来有点嬉皮,但作为特里尼蒂美国公司副总裁、首席技术官、能源集团顾问,没人敢轻视乾坤·刘的意见。
汽车后备厢开启,四架侦察无人机嗡嗡起飞,人们四散进入基地,查尔斯与刘乾坤通过电梯到达主楼地下二层,在灯光明亮的主控制室里坐下来,分享一瓶杜松子酒。查尔斯喝下一口酒,敲一敲桌面,“特里尼蒂总裁被逮捕了,还有里克·威廉斯的母亲,FBI不会轻饶他们的。”
刘乾坤满不在乎:“不外乎自白剂那一套。这些人能够吐露的信息不值一提,而且他们—当然还有我们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埋设了心理炸弹,一旦超过某个刺激阈值,炸弹‘嘭’地爆炸,人会瞬间陷入深度睡眠,直到催眠他们、埋设炸弹的那个人亲自将催眠解除。”
查尔斯摆弄着墨镜,“你说整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少?做到这一步,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百分之百,或者零。笨蛋才相信概率,哥们儿。”刘乾坤嘴里咬着一次性纸杯,噼啪地敲打着键盘,“对了,把电视机打开,时间差不多了。看完这一段我就带人到圣塔菲去,应该刚刚好。”
距离可能的第三次发射:五分四十八秒美国纽约曼哈顿联合国总部大楼
联合国大会厅的一千八百个席位已经坐满,更多的人还想挤进门来,秘书处工作人员在极力劝阻。以常驻联合国代表黛米·怀特为首的美国代表团占据了第一排的六个席位,布兰登·巴塞罗缪博士也在代表团中,美国总统和紧急应对小组成员则在秘书处大楼十七层通过视频直播观看会议。由于是仓促召开的紧急特别会议,各国元首并未列席,美国总统出于姿态问题放弃了亲自出席的想法。
联合国秘书长戴克斯·三浦宣布会议开始。这位日裔加拿大人一个小时前刚刚结束对古巴的访问回到纽约,他按照《联合国宪章》条款,宣布由过半数安理会理事国发起的联大紧急特别会议即刻召开。会议开始之前,秘书长要求美国分享相关情报,因为大多数与会国家对特里尼蒂事件并不了解。经过总统授权,黛米·怀特在大会厅的投影屏幕上播放了特里尼蒂空间站同美国政府通信的影像资料—当然,有关美国总统发言的部分做了些技术处理。
会议厅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在拨打电话,二层平台的各媒体驻联合国记者冲向美国代表驻地,想搞到原始视频资料。混乱持续了很久,直到美国人关闭无线电干扰,向特里尼蒂空间站发出通信请求。空间站很快做出回应,三位宇航员的面孔出现在高悬金色地球橄榄枝徽标的联合国会议厅中,特里尼蒂履行了诺言,倒计时被重置为两个小时。
由于本届联合国大会的主席、副主席暂时未能到场,主席台上只坐着秘书长三浦一个人,他面对镜头发言:“我是戴克斯·三浦,这里是联合国总部联大会议厅。联合国紧急特别大会应约召开,但你们要了解到,并非联合国屈从于恐怖主义威胁,而是安理会理事国认为有必要与你们正式对话,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
身穿轻便宇航服的美国宇航员微笑道:“很高兴能够与全世界交流。我是里克·威廉斯,现在代表特里尼蒂发言,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平等对话的身份,如果身上挂着恐怖分子的标签,就没法进行一场友好的谈话吧?麻烦看看你的右手边,先生。”
三浦望向自己的右边。主席台侧面是几排座席,那是联合国特别观察员席位,“联合国观察员有权在大会发言,这点没有错,但以你们的立场,即使是以组织身份加入……”
“不,不是组织,而是实体。特里尼蒂正式申请以主权身份成为联合国观察员。”
三浦愣住了,会议厅内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联合国的观察员席位有六十多个,其中大部分是国家联盟、经济共同体等国际组织,而实体主权只有五个:马耳他骑士团、红十字会、红十字会与红新月会联合会、各国议会联盟和国际奥委会。至于以国家主权担任观察员的,只有梵蒂冈和巴勒斯坦。
美国代表黛米·怀特大声道:“这是对《联合国宪章》的亵渎!美国无法容忍恐怖分子在联合国大会上的无礼行为!”
会场里响起肖那平静低沉的声音:“这是沟通的基本条件,我们不想威胁任何人,先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换取平等的对话条件。对于那些必要的牺牲,我们感觉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