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热血了，当然要脱掉外套。”白雪莹把毛线衣和羽绒服外套丢在椅子上，“把这几个螺钉稍微扭松开……啊，没有电动工具真难啊。”

“换我来吧！”

“你平时可是连可乐瓶子都拧不开的啊……”

白雪莹已经拆开了一个螺母，“真麻烦，这老古董的结构。”

“嘛，毕竟是一百年前的东西了。”陈玉洁找到了一些写着当代机甲制作的资料，“现在的机甲已经可以用纳米机器对人体意识进行全覆盖，这种用定位系统发送指令的老古董……”

白雪莹拆到第四个螺母的时候，“不行了，颈椎好痛……军用战术级人形机甲要是都这样组装起来，我应该会被累死吧。”她略带苦笑地摸着头，“帮我去浴缸放水。”白雪莹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狠狠地咬下一块。

“好好，我的侦探大小姐。”陈玉洁站起身，关上全息投屏电脑，然后揉揉鼻梁骨。

白雪莹继续拧螺母，看一眼时间：已经是西历9718年2月27日的下午五点，周五。“得快点，要到截稿线了。”她立刻把螺母卸下来，用尽全力才将发动机的引擎盖打开，内部不出所料的是12缸的V字排列发动机，“没错，这个和跑车的发动机很像，其高排量和高功率都远超一般跑车，名副其实的机械猛兽。”白雪莹抹掉额头的汗水，摘下手套沿着内部的线向下摸索。

“是一个盒子……”

“雪莹，去洗澡吧……热水放好了。雪莹？”

陈玉洁走出浴室看到发呆的白雪莹，“你怎么了？”

“没什么。”白雪莹抽出盒子内的芯片，“这个是这副机甲的心脏，里面有它所有的信息，但是……”

“但是？”

“我们无法解读……该芯片ID是P01347829，我现在才记起来，这是台机甲的芯片是Prothe公司试做型，375013中的013代表了试作品13号芯片。这类试作芯片的后期读取不能被启动，只要启动读取芯片就会自动删除内部信息。我以为会有一场旷世的故事让我读一读，没想到……”白雪莹顺便将Prothe公司的信息找出来，“这件产品果然没有上架任何一家商家。”

陈玉洁叹口气：“这也不算毫无发现啊，你看，你这已经耗费了一下午来拆这个了。”白雪莹洗手，提上换洗的衣物。

“帮我继续拆，我目前有点失望……希望你能给我找些乐趣出来。”白雪莹从浴室里探出头来。

陈玉洁无可奈何地自愿拿起扳手和老虎钳，窗外的风雪未曾停止过，躺在浴缸里的白雪莹闭上双眼，室内饱和的水汽将她围绕，“做了一天的无趣之事……”

躺了二十分钟后，她草草地洗头后裹着浴巾出来。

“雪莹你出来了！”

“怎么了？喊这么大声？”

“这个芯片可以读取！”

“什么？”白雪莹有点惊讶地跑过去，顾不上要掉下来的浴巾。

“这东西可以读取，你看这些文件。”陈玉洁点开第一份文件，“有一些是关于chaos型机甲的历史，还有试作型驱动芯片的原理，放在发动机盒子里的不是驱动芯片，而是记忆芯片，也就是说！”

“这里面有着某个人的记忆？！”

“没错。”陈玉洁退出第一个文档，“可能雪莹太过劳累了吧，没有注意到驱动芯片和记忆芯片的颜色差别吧~”

“你少得意。”

白雪莹换上贴身衣物，套上毛衣，“于是这个人的记忆是什么呢？”

“家庭琐事和战争时间里的感情。”

白雪莹继续追问，“还有呢？没有关于我父母的情报吗？这都快半年了，没有一点通讯。”白雪莹窝在被子里，夜色淹没了窗外的世界，持久的风雪没能停下脚步，“没有。”在听到陈玉洁的回复后，白雪莹安然地睡去。“那就没什么好继续的了。”

西历9718年2月28日，两位少女的日常在这里终止，“早安，玉洁，你一晚上没睡吗？”

“对，这里的故事太感人了！这个叫AR-15的战斗人偶太讨厌了！还有还有……”陈玉洁打个哈欠。

“快去睡觉吧。”白雪莹披着羽绒服端着茶杯走过来，“我中午再喊你起来吃饭。”白雪莹坐下来，拿出备份用的U盘，“记忆么……”

人们在制作人工智能的开始就担忧：AI的智慧可能会超越人类本身，所以近现代的工业文明记载的都是关于如何完全控制人工智能的自我学习能力，让他们既像人类又不完全相同，“简称没有疲劳的奴隶。”

而在信息技术在生物网络神经元的应用，以及纳米机器人的问世，促进了人工转接体型的机器人，记忆芯片承载了其作为人类时以及改造之后的记忆，“这都是要有相当大的觉悟才能实现的超现实主义实验。”

无论是设计者、实验者、实验体，都将承载伦理和生命周期的压力，“不死也可以说成是已经死去，永远地活在钢铁的牢笼里。”白雪莹结合着对战斗人偶的了解不自觉地说出了这番话，“所有一类型的战斗人偶都共享着记忆，转化后的思维也会被封锁，随着同一系列人偶的思维，他们才有了自己的意识。”

白雪莹看到了教科书和市面上书籍没有的知识，“自古压迫之下必有革命，而革命必有牺牲，牺牲可以警醒世人也能围困世人。对，这个世界就是牢笼套着牢笼的结构，每一份的痛苦压抑会随着打破桎梏而继续深化。”白雪莹看到了最后，并且写上备注，“375013的记忆……应该说某位被隐藏起来的战斗人偶，也可以说是被我父母拯救的战斗人偶，你就在屏幕里看着我对吧。”

白雪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回应，直到她嘴角上扬了许久：“果然，你已经……”她把文档保存号，关闭和记忆芯片的连接，“可是说了这么久……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白雪莹喃喃地低吟。

又是两周后，真正的极圈世界开始迫近。“快点起来，雪莹！大事不好了！”陈玉洁把白雪莹扶起来，摇晃了几次。

“怎，怎么了？什么事情……别晃我了，我醒了。”

“你看，依纳方黎地表地区要停止供暖供电了！”

“哦……这是必然的事情。”

白雪莹揉揉眼睛，继续说：“这都已经开春了，还是这个样子，核聚变工业也难以抵挡这样的高耗能……再者说，依纳方黎的管理越来越难，我们得自己找出路了。”白雪莹打个哈欠，穿好衣物，把你想要带走的衣物整理好，我的衣服大小和样式都挺符合你的……”

“才没有！比如说这个胸衣！太大了！！”

白雪莹老脸一红，“总之，都拿走。”

陈玉洁开始找箱子塞衣服，“还要考虑春天穿什么，要是风雪停止了，就应该是夏天了呢。”

白雪莹撇撇嘴，洗漱完毕后用热水泡个澡。“我已经整理好了，顺便帮你也弄好了行囊。”白雪莹走出来后，陈玉洁再次得意地笑着。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带些多余的东西……”看到满脸是汗的陈玉洁，白雪莹开始抓住这个机会说教两句。当她打开箱子的时候，按女孩子的习惯一般会带上很多换洗的衣物，“不出所料，三套内衣裤……保暖的衣物呢？还有，你给我塞泳衣干嘛？要去北冰洋里游泳吗？”

“……”看着委屈巴巴的陈玉洁，白雪莹摸摸脑门，“诶，看你帮我整理行囊的份上我不多说了，都带上吧……要是有冰雪消融的一天，我们真的会去找个地方游泳也说不定呢。”

陈玉洁跟着白雪莹笑起来，两份在极圈世界里的笑声交融起来。“天真一些好啊，把事情想得理想化、具体化、戏剧化和常态化，这才是人生应该有的姿态。”白雪莹在拉上外衣拉链之后，按下回车键，将新的稿件发出去，“我不能一直那么封闭下去了。”

西历9718年3月12日，严寒的冬日依旧持续，全球没有任何一处不是灰白的，厚重的云层，持续不断的雨雪天气。“同时，依纳方黎地处极圈以南不到410k处，每年受到北方冷气团的影响就比其他城市要强烈。”在往地下室走的同时，白雪莹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好冷……”陈玉洁抱着箱子打颤。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走过冷风呼啸的楼道，少女们选择了在夜晚出行，到了地下室后。

白雪莹拿出撬棍，“我……我记得这里有条密道来着。”她用撬棍到处敲，在挪开墙角的一大堆机械零件后敲着了一块空心的地方，“应该是这里了。”

“为什么要用这么简陋的伪装呢？”

“越是科技发达就越要低调，依纳方黎有85%的工业、军事设备藏于地下，现在地表超过百米的高楼不到40座。同样，这些贩子们也为高调后的状况准备了后路，这样的后路就是藏于深巷中的简陋入口吧。”

白雪莹和陈玉洁合力撬开金属地板，“快走吧，这动静我怕会招来其他人。”白雪莹降低了手电筒的亮度，在阴森风声的地下通道里走过，“这条路会通往哪里？”

“近郊的停机库。”

“你家有飞机？”

“不是，貌似是一台备用的小装甲车，实际上是为了我的安全修建的地道和停机库。”白雪莹冷冷地说，“就算是我应该好好地享受学生时代的生活，他们也要我去弄一些商品的情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愿意和我这种人交朋友。”

“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还说这样的话。一开始我也没当你是弱女子，因为人种的原因，我想和你有个团队，能够面对是非问题的小团队。”

“我知道了……谢谢你。”

“应该的，好了……继续走吧。”

在风雪停止之前，白雪莹不作任何期许，她的希望开始逐渐地转移，直到她和我的相遇。

停机库是一个用钢筋横梁搭建的地下房间，角落里被灰掩盖的装甲车旁放着七八个铁桶，“玉洁，你去找找食物，我们带来的东西或许不够吃。”

“好的。”白雪莹也放下手中的行李，走向铁桶，装甲车大概比她高半个人，“老古董了……”除了履带很适合雪天之外，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优点。她先敲击油桶，“应该是满的。”再撬开盖子，浓烈的柴油味让她捏着鼻子，“第一次闻到这么刺激性的东西……”

她慌忙地盖上盖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陈玉洁端着一个木盒子过来。“你在哪找到这么多武器的？”白雪莹翻翻箱子，全是钢铁锈气味的枪械和弹药，“这种天气出门、又过去了两个月，外面的世界已经是未知而恐怖的……干的不错嘛，玉洁小朋友。”

“别用那种腹黑的姨母笑对着我，瘆人。”

白雪莹用钥匙插入塞满灰尘的钥匙口，“石墨……或者木炭有没有。”她用尽全力都没有扭开。

“有的。”陈玉洁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木炭，“我觉得出去以后找避难所的时候有用。”陈玉洁越来越上道了，看了这么久书的她也对接下来的旅行充满欣喜。

白雪莹扭动钥匙，整个装甲车的电路被启动，“这是一台可以容纳两人的要塞级装甲车，300碳纤维防护网，40外钢板，液压型多层门。”白雪莹对这种货真价实的铁疙瘩极其感兴趣。

“这些枪都放了好几十年了吧……”

“即使是淘汰货，也不会有质量问题，老家伙的质量保障永远是最好的。”白雪莹说着头头是道，然后打开装甲车的翻盖门，厚重的灰尘感让她有种被当成男主角的感受，“哇，里面几乎没有变太多啊。”她摸索着找灯光按钮，缓慢的灯光亮起来，灰绿色的墙壁在暗暗的光照下显得老旧。沿着墙脚蓝色的光带，为炮台的控制台增添一丝阴暗。

“嗯……电池需要更换了，玉洁，硫酸带了多少？”

“诶？硫酸？”

“几乎没有诶，要不然再回去找找？”

白雪莹爬出来，“算了算了，把东西先放进来吧，我把储藏室的门打开。”她走到中控台，“语音系统启动，接下来按照白雪莹大小姐所安排的一切进行调试。”

“启动发动机，打开后备箱。”

“是，大小姐。”

“关闭与依纳方黎的网络连接，打开红外线吸收网、半功率启动全频电磁波吸收网，引擎功率30%进行热车。维持内部温度20摄氏度……”

“了解。”

陈玉洁一个没站稳从上面掉下来，白雪莹跑过去接住她，“哎呀……没事吧。”

“没事……”白雪莹把陈玉洁放下来，“那就快点把东西放好，我们要出发了。AI检查炮弹的储量……”

“炮弹只剩下十发穿甲弹，一发700吨当量的小型中子弹，一发4000吨级的核裂变弹，以及机枪炮弹12000发，足以应对一场中小规模的战斗。”

“好。”

白雪莹以全功率启动发动机，“出发！”

厚重的门向上打开，积雪撒在道路两旁，“切换照明模式为夜视模式。”天空银灰色的云层泛着黑烟，“即使是暴雪天，工厂依旧没有停转。”陈玉洁查找到了这些天的环保监察：空气指数507，重度污染。外部地表最低温度-97℃，“推荐向北边进发，海明村有本公司的补给站，沿着北冰洋的东、北大陆海岸线都有寒带补给站供应，我们的最终目标可以到达北大陆的南端，见到正在运行的雪国列车。”

<!--PAGE 10-->“我知道了。”白雪莹回复AI，“有些事情，你有知情权，陈玉洁小姐。”

“突然这么正式干嘛？”

“我的家人让我尽量保密的，我是Prothe子公司旗下的民间军备组织Phanto的大小姐，虽然我目前足够幼小，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实情。”依纳方黎崇尚科技兴国，军火强国主义，虽不好战……

“哈哈，上了你的贼船我就没有下来的想法。”陈玉洁笑起来，“居安思危嘛，我还是很认同你们这些地下组织的想法的。”

沉重履带越过荒野的雪原，窗外拍打在厚重钢甲上的雪花还在不断锤击，左边的工厂依旧冒着黑烟，透过玻璃砖的视窗可以望见浅黄色的灯光，黑暗的墙壁，听见啸乱的风声和不眠不休的锤炼声。

“我们的旅途刚刚开始，无聊的轮番日常到这里结束。”军火头目家的大小姐和普通人家的少女开始了一段铭刻历史的故事，西历9784年3月13日，零点。

次回：Page154th寒夜旅行

Tobent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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