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泰叔叔送给我的!”他骄傲地说,“是他们公司的最新产品,还没上市,全世界就我一个人有!”

怎么又是他?我心中一动,望向母亲,她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到一边,装作在看墙上在放的广告。我忽然明白过来,一阵难以置信的愤怒涌上心头。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母亲犹疑地开口:“小宇,方薇没什么,只是那个李海泰一直到家里来……唉,你也要理解她。”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妈妈没有说出的潜台词。如果我死在五年前,今天方薇当然是自由之身,如果我冬眠个五十年,按冬眠法规定,很多民事权利与死亡无异,她也会有自己的新生活。但我每一年都会醒来和她见面,就仿佛只是两地分居。这成了方薇身上的一道枷锁,在余生的岁月里,她只能一直守着我这个名存实亡的丈夫,自己把孩子拉扯长大,还要照顾日渐老迈的婆母。

愤怒化为愧疚,又变成了难以名状的悲凉。我知道自己无权要求方薇的忠贞,但还是有一种强烈的荒诞感萦绕心头:几天以前,你们还拉着手山盟海誓,几天之后,她嫁给了别人。

但我也明白,对方薇来说,这不是几天,而是许多年,我和方薇活在不同的时间里。

“轩轩,妈妈喜欢海泰叔叔吗?”我问儿子,母亲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只是叹了一口气。

轩轩有点困惑想了想,然后答非所问地说:“我喜欢海泰叔叔。”

这就够了。

“那你想让他当你的爸爸吗?”我又问。

轩轩困惑地眨了眨眼:“可我爸爸不是你吗?”

我们已经不再玩“叫爸爸”的游戏了。轩轩开始明白事,也懂得应该叫我爸爸,但“爸爸”这个词在他心中,大概还没有“海泰叔叔”有分量。我已经错过了和他建立亲密情感的最初几年,永远错过了。

但无论如何,我活到了五年以后,还会再撑许多年,我可以看到儿子长大,上学,也许还能见到他成家立室。他会理解我的,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像我理解了父亲一样。

腹部不知怎么又疼了起来,好像有一只叫嫉妒的虫子在那里啃啮。我忍着疼,对轩轩挤出一个笑容:

“让爸爸给你一个新爸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