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布雷沃克无力地呻吟着,如同在地狱的烈火中被煎熬着,又如被浸入冰窟,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都感到了并存的灼热、冰冷、刺痛和麻痒,五脏六腑如同向各个方向被拉扯着,又像被揉成一团,各种无视矛盾律的痛觉纷至沓来。他想挣扎却挣不开,因为他现在被捆绑在一张病**,头发掉光了,周身的皮肤已经全部溃烂。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痛苦,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实验,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各种生物化学反应粗暴地**着,仿佛整个身体随时要散成一堆单细胞的原浆。

但这却是为了人类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

奥尔森告诉他,人的寿命有限,根本原因在于细胞分裂的次数有限,而这又是因为染色体末端一种叫作端粒的小颗粒。端粒每复制一次,就会损耗一点点,变得更短,一旦完全耗尽,细胞就不再分裂,人就会老死。如果能保持其长度不变,就能使它持续分裂。问题的关键在一种端粒酶上,它能够使端粒延长,让复制有序进行下去。给他注射的这种药物,含有一种特殊活性物质,被称为“长生素”,能够有效地保持人体细胞端粒酶的活性,但又不至于演变成分裂完全失控的癌变细胞,这样理论上就能实现永生。

但这只是理论,要使它变成事实需要大量的人体试验。其他几个被试验者都因为受不了痛苦折磨而先后退出,现在只有布雷沃克还在。这种试验要对人体进行全方位的改造,深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痛苦异常。布雷沃克相信,就是濒死的绝症患者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换取生命。最可怕的是没完没了,反复注射。已经有一年多了,他天天都生活在极度的肉体痛苦中。他好几次想毁约,但想到在监狱里还要苦熬几十年的日子,他就不寒而栗。重获自由的强烈意愿终于让他坚持到了今天。

“我真的受不了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有气无力地问一旁的奥尔森。

“很抱歉,”奥尔森对他说,“看来我们的实验似乎走入了歧途,还需要一阵子……唉,如果丽莎还在,也许我们就不会走这样的弯路了。”

“丽莎是谁?”

“长生素的发现者,”奥尔森说,“我们所里最优秀的专家,做出过很多重大突破。可惜她最后在研究适用于人体的药剂时忽然去世了,没有了她,研究也不得不放慢脚步……所以需要你帮忙做许多实验。”

“我受够了,让我回牢里去,老子不干了!”

“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奥尔森劝他说,“您白受了一年多的苦,还得回去蹲无期徒刑。其实老实说,我们离突破的曙光已经很近了,您真的要放弃吗?”

“这个……”布雷沃克犹豫了。

“您再忍忍吧,”奥尔森见状说,“我保证用不了多久,您就会成为永垂史册的人类功臣,约翰,再给布雷沃克先生来一针—说不定下一针就成功了。”

3

奥尔森说中了,这一次效果很好。疼痛和麻痒渐渐消失,周身的皮肤也换了一层新的,一个疤痕也没留下。布雷沃克长出了新的头发,甚至换了牙,仿佛年轻了十来岁。奥尔森也没有再给他继续打针。

“试验取得了重大进展!”两个月后,奥尔森对他说,“经过全面体检,发现您周身细胞已经更新了,而且还在健康有序地分裂中,看来我们的药物发挥了作用,您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甚至恢复了青春,您的身体状态相当于十八岁!”

“这么说我……获得永生了?”布雷沃克惊喜地说。

“很可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