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以往罪案小说会写到非常多的连环杀人的题材,但是在这个时代,全国有1.76亿部监控摄像头,它们覆盖了你所能到达的每个角落,我们有一个全球最为精密的监控系统叫作“天网”。前不久有一位英国的记者试图挑战这样的一个系统,他把自己的身份信息录入到这个系统之后,只逃出去7分钟,就被系统锁定,然后警察就把他带走了。就在这样的时代,你很难去想象一个人怎么样去犯下连环杀人案,能够由此去虚构小说,在我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2.写作过于依赖搜索引擎
搜索引擎本身就是信息与话语不断延异的过程,当我搜A它会出现B,当我搜B会出现了C,这样的一个过程就会无休止地蔓延下去。信息过载就是人为制造一种焦虑来对抗焦虑的过程。因为它会让你觉得自己是在干一件正经事,而不是无所事事,但其实你收集了上千上万的写作素材,却迟迟不愿意写你小说的第一句话,原因是现在会陷入这样的一种困境,怎么写。
3.我们的写作如何评价
在传统的文学生产过程里面其实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我们有非常稳固统一的学院派评价体系。现在非常多的作者,都是在一个在线的平台上,抛出一篇自己的作品,过不了几秒钟就会有几十上百的评论,每个人的审美偏好和阅读经验都完全不同,但他们都拥有同样平等民主的评论权利。这就使得每一个作者陷入焦虑当中,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评判自己的作品,因为缺乏一个有标准的持续能够发生作用的文学评价体系。
4.我们为何写作,为谁写作
以前我们都会特别高姿态地说,我们是为自我表达而写,或者说稍微虚伪一点说我们是为读者而写。但是现在的问题不一样,我认识非常多的作者,刚出道没写出几篇作品就被大公司、大资本看中了,买过去改编成电影、剧本,拿到了远远超出正常水平的稿酬。在他写下一篇的时候便会陷入一种焦虑,他不知道这个作品应该为谁而写,是为自己而写,是为读者而写,还是为大电影公司、资本而写。这就是我们所在的所谓IP时代的一种焦虑,这种焦虑导致了我们在写作过程当中一直是处于痛并爱着的状态。
在当下,技术在我们的社会链条中扮演着特别关键的角色。尤其在中国,你会发现权力机构、媒体和大众的话语生产和意义建构,往往与技术紧密结合。我们可能觉得父母那一辈人会不适应今天急速变动的新技术生活,但实际上他们可能适应得比你我更快更好——某种意义上这还蛮可怕的。比如你回家时会发现爸妈的智能手机全都用上了支付宝、淘宝,他们非常热衷那种消费返点的电子支付模式。这种情境之下,你不可能逃离科技的语境去讨论现实。
也许正因如此,以色列的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才会说——“科幻也许是当今最重要的文类”,它处理的是我们在传统文学观念中往往被忽视的人—技术之间的关系,而这一关系现在充斥着我们的日常经验,是无法回避的。
科幻是一种开放、多元、包容的文类,并不是只有所谓的“硬科幻”才是科幻,真正的科幻不分软硬,它们背后都是基于对或然情境下人类境况的推测性想象。越来越多的科技从业者、企业家、教育工作者、艺术家等等各行各业的人从科幻作品中汲取灵感,或者说学会用科幻的视角去重构现实。或许这就是科幻这一边缘文类在“超真实”时代得到前所未有重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