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路了,所以我带她回来。”我解释道。
女人看了看小女孩,后者点头,她犹豫一下,低声道谢。
人们看我的目光有些软化,一个人鼓起勇气走到我跟前,又转头冲其余人笑道:“他真的不咬人……”更多人走过来,好奇地捏捏我身上的肉,还有人看到我肩上的花,赞叹道:“这朵花真漂亮,这个丧尸真**。”在这些赞扬声中,我真的红了脸庞。
吴璜就站在人群中,视线越过许多人,也看着我。这时候夜色浓重,帐篷里灯光透出,仿佛一个个昏黄的月亮,落在了地上,簇拥着她。
在与她的对视中,我肩上的花苞微微颤抖,仿佛风吹,又仿佛在蠕动。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我一愣,也转过头,看到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蓝色花叶虽然小,但层层叠叠,芳香四溢。
“花开了?”吴璜走近说。
“是啊,看到你,”我说,“花就开了。”
她伸手想去触碰,又缩了回去。我连忙摘下一片花瓣,居然还有点微微痛楚,皱了皱眉。
“怎么了?”她问。
“没事,这片花瓣送给你。”
吴璜刚刚接到手里,想说什么。这时,一群士兵就挤开人群,把我重新押了回去。
不久后,罗博士又来见了我。他还是脏兮兮乱糟糟的模样,眼睛里血丝密布,似乎好几天都没睡着过。他靠近我的时候,我嫌弃地退了一步:“你手上有油,别碰我……”
“那你跟我走。”
“去哪里?”
他说:“去见你的朋友啊,跟你一起来的丧尸。你现在身体已经跟丧尸不一样了,我得看看丧尸对你有什么反应。”
他领着我来到关押老詹姆和其他丧尸的看守室,门一打开,丧尸们立刻呜呜嘶叫,罗博士连忙退出去,把我留在房间里。
丧尸们围过来。
我有点害怕,毕竟我身体里也开始有血流淌,对他们而言,这些足以引发可怕的饥饿。
但老詹姆看了我很久,才抬起头,打着手势:“你好像变胖了。”
我说:“你好像变丑了。”
其余丧尸也跟我打招呼,我问他们:“你们一直在这里吗?”
“是啊,”他们说,“原先有很多丧尸,一个个被拖出去,说是做实验,结果都没有回来。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见丧尸跟我一直闲聊,没有丝毫攻击的意图,罗博士和士兵们走进来。丧尸们立刻扑过去,士兵们喷出网兜,罩住他们,罗博士拉着我走出去。
“我还没跟他们聊完呢……”我抱怨说。
走到门外,我眼睛一亮,因为面前站着吴璜。她脸上笑意盈盈,看着我说:“阿辉,我要找你借一样东西。”
“要借什么,都可以的!”我连忙拍胸膛说。
她指着我的肩膀:“你的一片花瓣。”
原来我被关在看守室的几天,吴璜也没有闲着。她回到营地以后,仔细琢磨我身上的变化—我既然能够由丧尸向人类转变,从死亡之河的另一岸横渡而回,那其余丧尸也应该有生还的可能。
她向幸存者临时委员会汇报了我的情况,委员们有赞成的,有反对的,两边争执不下。直到我牵着小女孩的手出现在帐篷区,他们才最终确认我跟其他丧尸不一样。
而吴璜思索许久,发现我身上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肩上伤口长出来的花。想通之后,她连忙去找我,听士兵说我被带到了老詹姆这边,又跑了过来。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朵花本来就是为你长的,你要摘掉,当然可以啊。”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士兵们面面相觑,连罗博士也**了下眉头,嘀咕道:“没想到世界末日了,还被丧尸喂一口‘狗粮’……”
我说:“我们本来就是情侣嘛。”
吴璜也脸红了,忙说:“不要一整朵,花瓣就可以了。”她让我站住,用镊子小心地夹下花瓣,放在冷藏盒里,递给罗博士,“您可以分析一下成分,制成药剂。”
罗博士如获至宝,连连点头。
三天后,根据花瓣研制出来的第一管药剂就出现了。整个营地的人都很兴奋,在实验室围观,要看药剂打进丧尸体内的效果。我也被带到了关押老詹姆的看守所外面,跟人群一起观看。
罗博士显然三天都没有休息,眼睛里的血丝密密麻麻,但他脸上是兴奋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这就是世界的希望,”他说,“如果每个丧尸都能回转成人,那我们就可以跟那些逝去的亲人再度拥抱了。”
这番话在人群里引起一阵涟漪,有些人的眼角都迸出了泪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将注射器扎入老詹姆的一只胳膊,然后迅速退出看守室。
老詹姆被捆在座椅上,罗博士离开之后,按下了某个按钮。单向镜的里面,我看到几个丧尸身上的皮带啪地解开,丧尸们都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动。只有老詹姆还坐着,脑袋微晃,似乎有些彷徨。
看到他不同于其他丧尸的模样,我心里一喜,站在一旁的吴璜也露出了笑容。
“看来我猜得没错,你肩上的花,确实是解……”
话还没说完,看守室里就发生了变故,老詹姆一下子站起,脸上的腐肉疯狂地**,龇出乌黑牙齿,狂躁地走来走去。他一边走,喉咙里一边发出低哑的嘶嘶声。
丧尸们有些困惑,冲老詹姆打着手势,但他没有丝毫反应。
我和吴璜对视一眼,都非常不解。
这时,老詹姆仰头嘶吼,却只发出低沉的呜咽。吼完后,他霍地转身,朝一个丧尸过去,咬住了丧尸的手臂,然后猛一甩头,将整条手臂撕了下来。
一蓬黑血从丧尸肩上喷出,溅在单向镜上,缓缓流下,将我们的视野染成一片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