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他问道。
他拍的正是我的右肩,我灵光一现,说:“我晒一晒这朵花。”
“晒花不是在白天吗?而且月光晒什么,这又不是夜来香。不过它长得好快啊,恐怕这几天就要开了。”
我扭过头,从这个角度已经可以看到小花苞颤颤巍巍地探了出来,快到我耳朵的高度了。这朵花确实比一般植物的生长速度快许多,不过也可能是我身上营养丰富。这么想着,我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无奈。
见我不答,老詹姆接着问道:“对了,我想起来,你那位朋友的爱情怎么样了?”
我突然有些伤感,说:“他听了你的建议,也认为爱是成全,不是囚禁,幸福是自由,不是一厢情愿。所以他决定放手,让那个女孩去追求爱和幸福。”
老詹姆摆了摆手,说:“嗨,我其实都是瞎说的,真正爱她,那就追求她,一不要脸,二不要命。我们丧尸既没有脸皮,也没有生命,简直是为这句话而生的。”
我慢慢打着手势:“那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哲理嘛,都是因人而异的。”
事已至此,我也无法回头,三言两语打发了老詹姆,继续向滨海大道走去。沙滩上的丧尸们并不多,远处的红树林如一片荫翳,这见鬼的一夜终于快到头了。见我摆脱了老詹姆,吴璜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长舒口气。
我眼皮一跳,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嘴唇微微嘟起,吐出漫长的气息。
老詹姆鼻子**,在浓浓的中药气息中,嗅到了她的呼吸。他的喉咙发出咕咕怪声,脸上僵硬的肉**起来,变得狰狞。这副模样我太熟悉了,一步跨过去,把吴璜推开—下一瞬,老詹姆就扑到了我身上。
“快跑!”我无法写字,但眼睛狠狠地看过去,吴璜也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大步往红树林跑去。她一动,所有的丧尸们都闻到了活人的气息,仿佛一场瘟疫在传染,他们躁动着,手脚并用,向吴璜包围过来。
去往红树林的路上,被丧尸堵满了。吴璜停下来,绝望地回首看我。
我把老詹姆推开,左右四顾,一下子看到了海滩上那条载沉载浮的人力船。丧尸不会游泳,我想着,立刻拉住吴璜的手,向海边跑去。
四周响起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盖过了海潮。那些刚才还木讷闲散的脸上,此时都换成了疯狂,如果吴璜被他们抓到,恐怕只一瞬间就会成为碎片。这样想着,我加快了脚步,吴璜几乎是被拉着跑了。踏上台阶时,她摔了个趔趄,小腿在台上磕出了血。
血腥味被海风裹挟,四下吹散,丧尸们如同被注射了兴奋剂。他们前赴后继,不断有人摔倒,后面立刻有丧尸踩踏上来,再摔倒,又被更后面的丧尸踩住……很快,他们组成了两米高的尸潮,向我们滚涌而来。
老实说,在闻到血腥味的一瞬间,我也产生了动摇。但肩上的花在招展,牵着的手格外温润,饥饿感只涌上了一瞬间,旋即被压制住。
在被尸潮淹没前,我一把扯开了拴着人力船的细绳,带着吴璜跳了上去。小船只能容两三人,一跳而下,差点侧翻。身后,尸潮滚落,溅起水浪,正好推动小船向海里**去。我抓起船桨,对准靠得最近的一个丧尸狠狠砸下,借力再把船撑动。砸了之后我才看清,这个倒霉丧尸正是老詹姆,他手里比画了一下:“你就不能砸别人吗?”又继续狰狞着冲上来,但立刻被后面的丧尸压进水里。
我知道他心里是不愿意来阻止我的,其他丧尸也如此,但他们的身体被饥饿攥住了,不由自己。我看到老詹姆从尸潮里重新钻出,张开黑牙,奋力来咬我,但他的手势却是:“哎呀,我就知道你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
另一个冲到最前面的丧尸咬住了船板,被我一桨砸开,沉进水里之前,他用手势说道:“你要离开我们了吗?”
“快划,划深一些,我们就抓不住你了。”一个丧尸张牙舞爪扑过来,手指却比画出这样的意思。
“你是为了这个女孩离开我们吗?”
“希望你幸福。”
“啊,好险,刚刚差点抓到船板了。”
“水里好凉呀。”
……
我和吴璜把船撑到离岸二十几米外的地方,尸潮才逐渐被海水吞噬,势头减缓,后续冲过来的丧尸都沉到了海里。我们再划了十几米,回头去看,只见海面上立着一片密密麻麻的丧尸脑袋,凶狠地看着我,但他们努力将手抬出水面,手指由内而外甩动着。
吴璜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靠在船板上。我继续划桨,确定丧尸们彻底追不上来之后,才转身抬着手,手指甩动。
“你们在干什么?”
我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里慢慢写道:“在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