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莫逍和他说过的话，放开自己的意识，这句话恐怕另有所指。人的意识是无限的，哪怕是这片虚无的墙，也无法阻拦他的意识。

“现在都快成半个心理学家了。”自嘲一句，许斌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识无限制的放开。

那一刹那，意识仿佛超越了空间和时间。他只感觉到，自己正在飞快的蔓延到这片虚无的每个角落。他有预感，哪怕这片虚无的空间再庞大，也无法阻拦他的意识。

意识在扩散的途中，许斌也仔细的在搜寻蕾雅的身影。一个浑身**的少女，正静静的漂浮在虚空之中。

“找到了！”

意识搜索到蕾雅的时候，下一个瞬间许斌就出现在蕾雅面前。

看着面前**的少女，许斌心里没有丝毫的邪念。闭着眼睛熟睡的她，恍如睡美人。

许斌慢慢靠近了蕾雅，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慢慢的，两股意识开始交融。

耳边传来稚嫩的哭叫声，许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战场之中。在自己身旁，是两个长的很相似的女孩。只不过其中一个，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至于另一个，光是看面容，许斌就知道这个人是蕾雅。

“这里才是她的内心吗，将自己束缚在最痛苦的记忆之中，还真是那个傻丫头的作风。”

摇着头，许斌走到了蕾雅身边，坐在了她的身旁。哭泣的少女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抱着膝盖轻声哭泣着。

看着她哭泣的样子，许斌感到一阵心疼。轻轻的抚摸着她金色的短发，蕾雅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这就是你姐姐吗，和你一样漂亮。”

蕾雅抽泣几声，擦了擦泪水，说道：“是的。我欺骗了自己，当时是我举起了那把枪，和自己姐姐炫耀。姐姐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是我害死了姐姐，我还编造了谎言，让自己认为是姐姐被炸弹炸死的，好减轻自己的罪孽。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可恶？”

“原来是这样，怎么说呢，也许吧。”许斌停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说道：“在我的记忆当中，有这样一个女孩。她和我不一样，有显赫的家世，在他人看来，她就好像公主一样令人望尘不及。本来我和她的命运，是不可能相交的。不过战争，将我们连在一起。她勇敢、坚强、果断，这是所有联邦士兵对她的印象。某些时刻，她甚至是我们军队的信仰。不过真实的她，其实是一个爱哭、丢三落四的傻丫头。我已经记不清她的名字，甚至连她的样貌都忘记了。”

蕾雅坐在他身边，静静的倾听着。沉默了一会儿，许斌继续说道：“偶然的一次，她和我说过。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音乐家。她喜欢隐约，她不喜欢战争，甚至讨厌战争。但是她没得选择，家庭、环境让她走到了这一步。在那些普通士兵看来，她是那么完美，战无不胜。可实际上，她一直都很恐惧，害怕辜负了大家的期待。大家的这种期待，对她来说仿佛山岳般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有一次，她实在是无法忍受了，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带她离开。离开这个星球，人类的命运什么的，她不想在担负了。这是她唯一对我的一次请求，可是我拒绝了她。虽然理由无可挑剔，为了人类的未来，这是我们必须的牺牲。可事实上，我伤害了她。”

“她，最后怎么样了？”蕾雅好奇的问道。

“我以为她会恨我，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可是直到最后的一刻，她对我坦言，她从来没有恨过我。她渴望自由，希望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到头来她却发现，人从来就没有自由过。这种精神上的自由，说到底不过是自我的安慰。所谓的自由，往往是一种逃避，对现实的一种逃避。她一直都想逃避，可是最终都被迫面对现实。但是那一次，她没有再去逃避，而是选择坦然的面对。她很高兴，没有再去逃避。不是被逼着去面对，而是勇于去面对。”

“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孩。”蕾雅由衷的说道。

许斌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很厉害。蕾雅，你还要继续逃避吗？”

蕾雅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眼神也有些茫然。

“不管过去怎样，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论我们怎么去后悔，时间都不可能倒转回去，让我们去弥补那遗憾。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珍惜现在。蕾雅，过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敢去面对。一味的逃避的话，什么都解决不了。我相信，你的姐姐在天上，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一直逃避下去。”

“许斌，我……”泪水慢慢的划落下来，“我，我不知道。我恨我自己，害死了姐姐，害死了菲妮，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许斌轻轻的把蕾雅抱在怀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蕾雅是最善良的。可是蕾雅，你这样做，只会让你姐姐更加的伤心。一味的责怪自己，又有什么用呢。蕾雅，菲妮为什么会有勇气去杀死敌人？因为她希望，能够保护自己的妹妹，也就是蕾雅你。为了蕾雅，她才鼓起勇气去战斗。所以蕾雅，为了菲妮，为了你的姐姐，鼓起勇气去和过去自己战斗。”

“我，我该怎么做？”蕾雅茫然的问道。

“首先，先让菲妮安息吧。她已经留在这里太久了，蕾雅，让菲妮放心的离开，可以吗？”

蕾雅想了想，弱弱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的任性，将菲妮束缚在我的身边。我其实早就发觉了，可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些。我害怕、我恐惧这一切。”

“害怕和恐惧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有我陪着你。”

蕾雅看着许斌，默默的点了点头。面对着面前菲妮的尸体，她轻轻的捧着菲妮的脸，说道：“对不起，菲妮。因为我的任性，让你陪我这么久。现在，我也该去面对这一切了。”

轻轻的，在菲妮的脸上吻了一下。菲妮的尸体发出淡淡的白光，在两人的面前，化为白色的光点飘散到空中。蕾雅从地上站起来，一阵清风吹过，整个战场都升起白色的雪。似乎是在为，菲妮的离去做真正的送别。

“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给你添麻烦了。”

许斌也站起来，在蕾雅的身边，对她说道：“没什么，你也该醒过来了。”

蕾雅点了点头，说道：“那许斌，我们出去吧。”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整个空间，都逐渐的亮了起来。

许斌睁开双眼，侧过头看向旁边的蕾雅。后者正看着自己，露出真心的笑容。

“谢谢你，许斌。”

“谢什么，你不是也一直在帮助我吗？不过，你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

蕾雅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注意到两人还握在一起的双手，脸色突然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