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鲁大道站起身，族长在一队卫兵的簇拥下进门，脸上永远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

族长玉簟秋将God的“亲笔信”还给鲁大道，里面有一封她刚刚录制好的回信。离散家属见面会这种理由亏God能想出来，和机器人握手言和直接意味着灵族的失败。

“你决定了吗？”鲁大道细声问。族长将回信交给他，意味着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God为什么会派你过来？”族长一挥手，卫兵们依次退出休息室。

鲁大道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但他内心其实是对God的选择有过揣测的，God明显知道，二十年前他与灵族女王有过一段情。尽管他自己都不确信，那到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两情相悦。

二十年前，在那个人类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女王率领灵族军队从天而降，打退机器人的进攻并迅速扭转战局，为他和他领导的联军赢得重要的喘息之机。在那之前他从未见过灵族女王和灵族人，他对灵族的所有了解都只限于为数不多的影像资料里。在他印象中女王几乎都是身着华服头戴宝冠的小老太太，于是乎一个二十出头青春靓丽的小女生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立刻被那清丽的侧脸和迷人的眼神给融化了。

二十年前，他代表地球联军中的精英战士，和灵族一起组建无畏先锋团，掀起对机器人的战略大反攻。由女王挂名的军团长、他任职的副团长在将近一年的反攻中，鏖战大小数百场战役，最终将机器人逼回美洲大陆，成功解放了其他各大洲。

二十年前，在那段艰苦卓绝的斗争环境下，他和女王吃住并行共同进退。困难层出不穷，但都被他俩斩于马下，两颗坚韧孤独的心灵始终碰撞缠绕在一起，终于擦出了跨越时空、种族和身份的火花。这片火花，让两人共同领导的先锋团越战越勇越战越强，直至光复美洲大陆，将机器人逼往南极。他至今记得那个疯狂庆祝的晚上，他们俩都喝多了酒，有些事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南极洲上的往事，他不敢回想。他只是个军人，为国家而生，为人民而死。他只知向敌人进击，哪懂什么政治把戏。当联军统帅为人类的安稳长存下达剿灭灵族的命令时，他是抗拒的。他没有办法向驰援地球的朋友下手，更没有办法将枪口转向自己的爱人。那一刻，他的世界观崩塌了，军人的使命和赤红的良心肉搏良久，逼得他不得不逃离。

那次退缩，结束了他的十年荣耀，为他的人生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洗不净的污点。他有愧于自己的使命，有愧于灵族，有愧于曾经的爱人，有愧于天道公义。他想着被God抓到投入监狱的这五年，大概是对他迟来的惩罚吧。

“坐吧。”

族长打破鲁大道的长久沉思，主动坐到沙发上。

“你恨我吗？”

鲁大道没想过还能再见她，心里的愧疚满满溢出。

“我为什么要恨你？”

族长拎起桌上的茶水壶，给鲁大道倒茶。

“我……”鲁大道靠到她旁边坐下，一时间竟有些哽咽，“我……”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族长将茶杯推到他面前，自己端起一杯小呡一口，“这是我们今年的新茶，你试试看。”

鲁大道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一口，馨香很足，但却没有尝出甜味，“我以为，这二十年，你们会过得很艰难。但下了飞船……天灵城的宏大，确实把我震撼到了。”

“天灵城能有今天的规模，足足花了灵族半个世纪的心血。二十年前我骗了你们所有人，机器人并没有焚毁天灵城，那只是障眼法。”族长解释说。

“我猜到了。”鲁大道微微笑着，“从我第一眼看到天灵城的全貌时，我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