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默上了二姐的车，被带走。

走之前，他注意到乔艳艳已经不跳舞了，正配合现场主持，在大堂参与欧野球队和粉丝们的互动小游戏。他想上前打声招呼，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想想也就算了。

他其实是个很有戒心的人，二姐叫得虽然亲切，但始终对这个女孩一无所知。二姐喝了酒，还驾车，这地方难道不查酒驾的？万一被交警查到会不会被拘留？这个问题现在超过了其他一切，完全占据了他的脑子。

实际上是他想多了，二姐的车有自动驾驶模式，人只要坐在驾驶位上，设定一个目的地，车会自动带人过去，比手动开车安全百倍。二姐语音提示了一句“去公墓”，小车便载着人扬长而去。

夜晚，公墓，这个组合在任何人听起来都有一种凉凉感，但游默却并没有一丝惊恐。不知道是出于对天灵城治安状况的信任，还是对身旁这个大胆女孩的好奇，他忽然对公墓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他知道那里葬着为了救他而牺牲的师云琸，他的好班长，乔艳艳的“男朋友”，他能活着回到天灵城，没有师云琸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师云琸的墓碑，眼泪什么的对于刚强如男人的师云琸来说更像是侮辱。

不消一刻钟，小车到达公墓大门。这是一片依山而建的梯田形公墓，每一层公墓都挂着能把黑暗吞没的LED大灯。公墓门口有块长条形巨石，石头上刻着“灵族英雄公墓”几个红漆大字。巨石后方广场两侧各坐镇了一排块头巨大的巫猿，全都为岩石雕刻，造型犀利，神态各异。巫猿尽头还有一小片广场，广场中央立有一处十余米高的棱柱形无名英雄纪念碑，碑面没有任何文字图案，碑座下绘有当年开辟火星灵族基地的浮雕。

没有岗亭，没有值班室，公墓内空无一人，两侧路灯照亮了每一级台阶，场面并没有游默想象中那么瘆人。二姐带着游默穿过大门，拾阶而上，在第五层墓碑群处右拐，一直走到尽头。

墓碑上的生卒年及照片在灯下清晰可见，师云琸留在墓碑上的是张温暖俊俏的笑脸。游默将一捧白色**呈送到师云琸的墓碑前，花是在公墓门口的自助取花机里拿的，二姐还给他多拿了一捧。他弯腰抚着墓碑碑壁，碑壁坚硬冰凉，触感傲骨。墓碑后面是一方青葱草地，没有凸出的坟冢感，似乎平地之下什么都没有。

一看到墓碑，游默内心便像打翻了酱油瓶，滋味非常不好受。那么多人为他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他严重怀疑这是不值得的。

“救你的时候情况危急，我们没有拿到她的尸体，只能给她建一处衣冠冢。”二姐小声说，而后转身指向对面，“穿过天灵城区，这片公墓正对着的是灵神殿，姐姐每天都会站在灵神殿顶楼遥望这片墓地，这地方葬了姐姐近百年来的所有朋友。”

游默扭身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灵神殿没有开灯，因此什么都看不到。

“你能想象，这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吗？”二姐看向他，语速永远都是又轻又缓，“你以为姐姐背负的只是灵族？不是的，是灵族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姐姐也曾有家人，姐姐也曾有心爱的男人，这些人如今都躺在这片墓地里，和姐姐生死相对。姐姐和我们一样，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天灵城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失去家人和爱人的滋味。她一直在失去，从未停止过。”

游默明白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和族长相比，自己确实渺小得仿若一粒灰尘。

“我希望你能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并不是她冷血无情，不允许你回地球救你的朋友家人，而是灵族有自己特有的发展道路，你在这条道路上占据重要位置，她不可能罔顾灵族的生死存亡让你去冒险，她承担不起，灵族也承担不起。”

“我们都知道，地球已经被机器人再次占领，你们家的管家机器人控制了政府和军队，几乎渗入到了地球的方方面面。我们也都知道，自主升级的机器人极其危险，它们没有情感，没有同理心，不懂慈悲，也不在乎生命的可贵。哪怕出现一点点错误，地球上的所有人都可能会被屠灭。那种场面太可怕了，但到目前为止，我们真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