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淅淅沥沥的、谨小慎微的、带着母亲手掌般温暖的光线透过窗，把被子和枕头照得透亮。游默的眼角感触到了余温，面部各肌肉逐一被激活。很快，全身细胞重新活络，大小血管畅通无阻，他手指一弹，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想不起来有多少次是从类似将死的昏迷中苏醒，每一次苏醒后，他都身心俱疲，神经麻木。他怔了好久，从洁白的医疗**翻起，头脑些许胀痛，缓了缓之后痛感消失，想是自己已经躺了很长时间。

意识清醒之后，他立刻注意到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胶囊状的狭小舱室，面积只有七八平米，除了一张洁净的医疗床，和一台看上去像某个生命维持系统的仪器，其他什么都没有。舱壁一侧有一排砖头大的孔洞，光线正是通过那些孔洞照进来。他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孔洞边，外面的光线太炽烈，刺得他眼睛睁不开。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而淡雅，没有云岭地下城的苦闷味儿。他感觉到有气流在律动，或者说，那是微风。伸出手掌，轻触窗框和周围的舱壁，触感冰凉而真实，不像是在虚拟世界。而这时候，窗外不远处又掀起了一股近乎沸腾的欢呼声。

银灰色的病号服看起来确实Low了一点，还没有鞋，但房间内也没有其他衣服鞋袜可换，他也只能暂时接受自己这副刚从手术台上走下来的危重病人造型。他转身来到电子门边，拍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开门键的功能按钮，电子门非常配合地向一侧打开。

出门左拐是一条又静又亮的走廊，走廊静谧无声，赤脚踏在由不知名材料制成的光滑地面都能发出吧嗒吧嗒的回响。他大概是很久没有走路了，莫名感觉有些头重脚轻重心不稳，总归没有在家那么顺畅。穿过走道，拐弯，前方便是一个空透雪亮的大门。来到大门边，拍下开门键，他的双眼立刻沦陷了。

毫无疑问，这是在虚拟世界。

绿树成荫的街道，姿态万千的花草，琳琅满目的商店，错落有致的高楼，头顶正前方还有光线逼人的大太阳。停车场里有各种各样的小汽车，半空中的轨道上有高速列车奔驰，路口的指示牌点明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个成熟而现代化的城市大概就是这番模样。

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虽然城里处处是生机，但街面上却没有人来往，这让他不得不心疑。可即便心疑，他也不得不顺着指示牌往前走，指示牌上标明了“体育场”的方向，那里再次传来了令人心驰神往的欢呼声。

不消两分钟，他心里的疑虑便被体育场看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打消。标准的露天体育场外没有保安执勤，也没有工作人员收取门票，他就那样堂而皇之地从南入口进入，直到赛场边缘都没有人注意到穿着奇装异服的他。

标准规格的足球场，这是他从小梦寐以求的地方，而就在此刻，一场标准规则的足球比赛正在上演。

粗略估计，这座体育场能够容纳三到五万人。这么多人一起雀跃欢呼，能不把他吵醒才怪。但现在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极其自觉地屏住呼吸。倒不是因为他这个穿着病号服就来观赛的家伙陡然出现，而是在他进来的前一秒，蓝队因为抢球犯规，裁判判给红队一个前场任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