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拉住薇娜的手。然后,我忽然灵机一动,让她待在原地,我转身走到一架机器旁边,机器上有一根控制杆,与信号塔上的控制杆很像。我爬上托架,用两只手抓住控制杆,使出浑身力气往侧面拉。薇娜独自站在走廊中间,忽然呜咽了起来。我对控制杆的判断很准确,我只扳了一会儿,杆子就断了。我连忙回到她身边。我把控制杆当狼牙棒,照我估计,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莫洛克人,这东西都准能把他们的脑袋敲碎。我真想杀一两个莫洛克人。我竟然想杀死自己的后代,你们可能以为我很残忍!但是,面对莫洛克人,什么仁慈啦、博爱啦,统统都消失了。可我不愿意丢下薇娜,而且,要是我大开杀戒,遭殃的想必就是我的时间机器,所以我强忍着,并没有沿走廊往前走,去杀死那些浑蛋。
“我一只手握着狼牙棒,另一只手拉着薇娜走出长廊,来到了另一个更大的长廊中。乍一看,这里像是军事纪念堂,挂着许多破烂的旗帜。两边悬着一些棕色的烧焦破布,我仔细看过,发现那是书腐烂后的残留物。书上的印刷字早已无从辨认。不过随处可见弯曲的木板和断裂的金属卡环,而这已经说明了一切。我若是个文人,或许会从道德角度考虑人类的雄心抱负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但是,事实上,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满地都是腐烂的纸张,看来人类的劳动都白费了。我承认,当时有那么一会儿,我想到了《哲学学报》,以及我自己那十七份关于物理光学的论文。
“然后,我们走上了一道很宽的楼梯,来到了曾经可能是工业化学馆的地方。对在这里找到有用的东西,我基本不抱任何希望。除了屋顶一角塌了之外,这个展馆保存得十分完好。我急忙去每一个完好无损的柜子里翻找。终于,在一个密闭的柜子里,我找到了一盒火柴。我迫不及待地试了试。火柴还能用,甚至一点也不潮湿。我扭头面对薇娜。‘跳舞吧。’我用她的语言对她喊道。毕竟现在我有了武器,可以对付把我们吓破胆的可怕怪物。在这座废弃的博物馆里,我踩着如同地毯一样的厚尘土,庄重地跳起了各种各样的舞步,我还用口哨欢快地吹着《天国》的调调,薇娜看得兴高采烈。我一会儿跳康康舞和踢踏舞,一会儿跳大裙舞(只跳我的燕尾服允许的动作幅度),我还即兴创造舞步。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天生就有创造力。
“此时此刻,我仍然认为这盒火柴历经了数千万年却依然完好,实在很奇怪,但对我而言,这可是一大幸事。不过说来也怪,我找到了一个更加不可能出现的东西,那就是樟脑。我是在一个密封罐里找到的,我估摸是有人无意中放进去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固体石蜡,我就把罐子打碎。但樟脑的气味不会有错。日久天长,时间流转了成千上万个世纪,所有东西都腐烂了,这个易挥发的物质却机缘巧合保存了下来,我想起我曾见过一幅用乌贼化石的墨囊画成的画,那只墨鱼肯定是在数百万年前就死去了,并变成了化石。我正想把樟脑扔掉,但我突然想起这东西易燃,燃烧的火焰非常明亮,其实可以算是很好的蜡烛,于是我把樟脑放进口袋。然而,我没找到炸药,也没找到任何可以打破铜门的东西。到目前为止,那根铁撬棍是我最有用的工具。我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展馆。
“对于那个漫长下午发生的事,我没办法一一讲出来。如果按照正确的顺序回忆,那得有很强的记忆力才行。我记得有一个长展馆,里面摆满了生锈的武器托架,我犹豫着是该要我的撬棍,还是拿这里的短柄小斧或长剑。我不能同时使用两把武器,而且我的铁棒看起来最有可能撬开青铜大门。这里还有很多手枪和步枪。其中大部分已经生锈,不过还有很多枪看起来是用全新的金属做的,依然完好。但弹壳或火药早已腐烂,化为了尘埃。我看到展馆的一角有烧焦的痕迹,想必是炸药在标本之间爆炸导致的结果。另一个地方有各种人偶,包括波利尼西亚人、墨西哥人、希腊人和腓尼基人,应该包括各个国家的人。我忽然心血**,便把我的名字写在了南非皂石怪物的鼻子上,我很喜欢这个怪兽。
“天色越来越暗,我的兴趣也没那么大了。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展厅,到处都布满尘土,四周鸦雀无声,大多数的展厅都毁坏了,有些展品只剩下了一堆堆褐色的锈迹,有的还留有原本的一些痕迹。走着走着,我来到一个锡矿模型旁边,无意中在一个密闭柜里找到了两个炸药桶!我大喊一声:‘我找到了!’随即便高兴地把柜子砸烂。可我又有些怀疑,就犹豫了起来。我找了个偏僻的小展厅测试炸药还能不能用。十五分钟后,炸药依然没炸,我简直失望透顶。炸药桶果然是仿制品,看炸药桶的样子我就该猜到的。不过,如果是真炸药,我相信我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炸了狮身人面像和青铜门,那样的话,时间机器也就一起被炸得粉碎了。
“我想我们是在这之后来到了宫殿内的一个天井。里面铺着草皮,种着三棵果树。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果子。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开始考虑我们的处境。夜晚在悄悄接近,我到现在也没找到能将莫洛克人阻挡在外的避难所。但现在我不再为了这事担心。我现在有火柴,这可能是对付莫洛克人最好的防御工具!我的口袋里还有樟脑,需要放火就可以用它。我觉得我们最好就在天井里过夜,再生堆火。到了明早,我们就去找时间机器。到目前为止,我能依靠的只有那根铁棒。随着我越来越了解这里,我对青铜门有了不同的感觉。我一直没有破门而入,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对门内的世界一无所知。那些门在我看来并不结实,我希望我的铁棒足以把门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