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迪哥哥你是不是在想妈妈了？”心谣小声地问。

小安迪铁壳子脑袋微微后仰，又微微前倾。

然后机械性地往左边偏了一下。又往右边偏了一下。

心谣小声地问。“小安迪哥哥，你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小安迪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心谣问。

“我已经忘记妈妈长什么样子了。”小迪体内劣质喇叭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以前我会常常想她。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样子在我脑海中就越来越模糊。我觉得可能是我更换了许多义体零件。然后这些义体零件驱动程序，需要与我的生物脑神经进行连接。然后AI程序会认为一些神经元细胞没有价值，就当成垃圾数据，清除掉了吧。”

“我就从来不会因为想妈妈而感到不开心。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她。小艾迪哥哥，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呢？”心谣继续追问。

“就是觉得……”小安迪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为什么心中会不开心，“可能是这段时间和砰砰博士出去修行，有些累了吧。”

“院长说你们就是出去抢劫，为什么要说修行呢？”心谣不解地问道。

“也不能说是抢劫。”小安迪有一些尴尬，“我们是黑吃黑。对象都是一些走私，贩卖二手义体零件的家伙。他们都是坏人，抢坏人不算抢劫。”

“可是我们欢乐园也出售二手义体零件呀。”心谣依旧感到不明白，“欢乐园也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不一样的！”

小安迪对她说。

“有什么不一样？”心谣不解地问。

“因为，被我们欢乐园拆卸零件的赛博人，都是坏人，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他们就会去害别的好人，所以我们不是坏人。”

小安迪绞尽脑汁回答道，“而且陈尘哥哥，还有院长，包括艾琳姐姐不反对我们这样做。”

心谣似乎明白了一些。

“好吧，他们是大人，大人不反对的事情，就不算错。”

心谣声音软糯着说。

“那么我们这应该叫替天行道？”

小女孩又补充一句。

“顺便给自己赚一点小钱钱。大侠也要吃饭！这是陈尘哥哥说的。”

小安迪觉得自己那颗并不存在的幻肢心脏，感觉好了不少，虽然他知道自己并非因为刚才聊的那些事情而感到不开心，但不管怎么样，小女孩和自己说那么多话，真的让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而且，关于好人坏人这样的话题，对于小女孩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陈尘哥哥应该早就和欢乐园的小家伙们聊过这样的问题。

所以才有“替天行道的时候，顺便给自己赚点小钱，大侠也要吃饭”这样的结论。

小女孩就是看见自己不开心，过来找自己聊天的。

“谢谢心谣！”小迪体内劣质喇叭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小安迪哥哥不客气。”心谣脸上像开花一样的笑容，“为什么不让老爷爷给你重新植入一套发声系统？”

“博士尝试着给我植入过，但是我不喜欢，所以还是使用旧喇叭。”小安迪回答道，“虽然我身上的义体常常在更换，只要声音没变，我就觉得自己也没变。”

心谣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说这个喇叭，其实就是小安迪哥哥身份证明？”

小安迪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砰砰博士说，我体内的这个喇叭是旧时代的垃圾。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用这样的东西来充当发声的工具，所以它就是唯一的。”

他们的谈话被一阵喧嚷声打断。

刚才那些跑去捡无人机残骸的小家伙们，现在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手中，抱着大大小小，无人机的零件。

“小安迪哥哥，我饿了！”一个小胖子说道。

“那我们就回去吃饭。”小安迪对他说，“听说这段时间的伙食都很不错。”

小家伙们欢天喜地跟在小安迪身后一起往欢乐园大楼走。

『酒不错！』

炁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几乎将陈尘脸上的面罩喷走。

『老实说我觉得巨熊这个家伙不错。』

“请你喝了一次酒，你就觉得他不错了？”陈尘左右看看，还是决定不要冒险把脸上面罩揭开，城市中到处都是摄像头，无人机，如果把自己脸上扭动着身躯的粉嫩触手，拍摄下来传到网上，估计立刻就会轰动起来。

虽然这不是旧时代。

现在这个几乎每个人身体都植入了义体零件的时代，脸上出现更多的东西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可是基因方面的改造。进度并不大。所以一定会引起人们的轰动。必然会被造物主知道。自己这对共生体，明目张胆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展示给普通人类看，很可能会发生一场腥风血雨，造物主将这座城市所有看到过这种场景的人类通通干掉，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

今天喝酒之前，炁将挥舞粉嫩触手，将巨熊一巴掌击晕在地。

然后才放心大胆将所有的酒喝得一滴不剩，当然全部都炁是喝的，陈尘一滴未沾。

炁又打了一个嗝。

『看起来那些反叛者，要开始行动了！』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第1个选择，去向我们种族元老会的长老们告状，让元老们来收拾他。但是我很怀疑元老会的长老们会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毕竟那些反叛者，核心人物事实上也是共生体。如果他们表现得更加强大，这对我们种族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炁停顿了一会继续说。

『第2个选择，我们静待机会，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将他们一网打尽……用欢乐园那老头的话来说就是黑吃黑。我们可以得到极大的净化，同时也能让元老会的那些长老对我们刮目相看。当然这样做，很危险也很费劲！你选择哪一种？』

陈尘沉默一会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忽然问道：

“老实说，其实这有些不合理。”

『不合理？你指的是什么？』炁好奇地问。

“那些想要造反的共生体，其实还没有面临进化失败，自己将要成为食物的阶段。”

陈尘安静地问道：“为什么会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让这座城市变得混乱，甚至还想要以武力来反抗造物主？所有的共生体，一个是被挑选出的人类，还有一个是你们种族的幼年体。对于你们自己种族，具有的强大，是有深刻认识的。

那些将自己数据化的共生体，对此就有清醒的认识。所以我很好奇，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问我？』炁慢悠悠地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如果有机会，我也会这么选择，你会不会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