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郑施工’了,狗吊的还‘听不到’。郑经纬郁闷无比地皱起了眉毛。他把右手捏成拳头,飞起一脚把石子踢到空中。“靓汤”汤启生的那点花花肠子,他是再清楚不过,这小子就是急着干完活下班,好在开饭铃之前多抽两根卷烟。小小年纪烟酒牌全沾,能存下钱来才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颗避风港行星,就算多存几个月工资,也没多少地方能花出去。红滩堡垒这边只有两间小卖部,卖的东西除了烟酒饮料就是充话费卡,再不就是X师傅、X一等牌子的方便面。虫洞基地倒是有条商业街,连口红都有得买,问题是一来一回光路上就要耗掉三个钟头,除非周末放假,否则谁有闲工夫过去轧马路。
这些冷冰冰的事实,让郑经纬的心情变得更差了。他备起双手,在工地上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十次落脚里面有八次会踩破泥壳,把暖洋洋的脏水“噗嗤”一声挤上靴面。那种触感,那种味道,真是比须臾蛇爬过身体还要恶心。
从去年11月份算起的话,郑经纬已经在蛮荒之地待了将近半年,中间几乎没有回过文明社会。他先是跟着宋火图走进中央山脉深处,一边跟蚊子斗争一面拆除扶桑鬼子留下来的破房子,接着又被五倍工资迷了心窍,稀里糊涂跑到虫洞对面修理外星。我当初,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只手哪!
最开始,保益公司只是给虫洞基地拓展壕沟,虽然工期比较紧,好歹工作没那么复杂。红滩堡垒和地球人搭上线以后,一切就全都改变了,郑经纬他们又要帮地球厂家推销工程车辆,又要帮外星军队清理战争废墟,等这俩活干完以后,“维护支线公路”、“协助修建机场”两座大山又压到了头上,黑漆漆地根本看不到尽头......
虽然公司领导把五倍工资调成了七倍,民工和中层干部仍旧怨声载道。郑经纬估计,如果不是部队专门派人来做思想动员,他手下这四个组早就装病装得没人上工了。谁都不是铁打的,等到防空阵地修完,就算上头那些人把工资加到十倍,估计也没几个人愿意留下来。
郑经纬自己就是这样的打算。他早就受够了,彻底受够了。赤道雨林已经开始入夏,三天两头大雨瓢泼,放在帐篷里的东西,从衣服到脸盆统统都在发霉长毛;一到晚上,漫天都是虫子乱飞,每天十二个小时,分分钟都有六腿野兽乱窜。他带着工人在泥巴里干活、泥巴里吃住、泥巴里干牌、泥巴里打架,就连脑子都像是变成了一团泥巴,浑浑噩噩地整天不知道想啥。
空防工程处施工大队倒是干劲十足,甚至还有精力拉歌比赛。他们负责跑道、机库、塔台以及其他要害设施的修筑,无论效率还是觉悟都比保益公司高得多。但这完全是因为他们初来乍到,郑经纬相信,就算是这些最可爱的PLA战士,在雨林连着待上四个月的话,精气神恐怕也会变得糟糕透顶。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说的。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心态,郑经纬才会对“靓汤”的无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推土铲也没被弄豁口不是?只要不是故意怠工或者搞破坏,那就随他去吧。凡事都较真的话,就算是活活累死,也没办法让工地变成热火朝天的五六十年代集体劳动。
整个施工现场,一共分成了六个施工段。八十名工人头戴黄红安全帽,麻木不仁地分散在各小组的工作面上。他们很少同施工员打招呼,郑经纬也乐得如此,湿度破表的空气围在身边,就算啥也不干都会汗流浃背,更别说是多余的情感流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