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危险访客(一)(1 / 2)

2012年12月24日2022时。基督教耶诞节前夜,凯南自治区星坠县西南偏南,保益建筑公司中央山脉工地。

残缺的银月被厚云遮盖,透出细霜般的淡漠白光。轻柔的熙风刮过树枝,令绿叶不断地窸窣作响。道边的灌木丛中,几只螽斯正在不紧不慢刮擦硬翅,用鸣叫声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紫色的诱虫灯下,花纹飞蛾一如往常地跳着欢快舞蹈,直到伴随着焦糊味道、象征虫命终结的那声“兹啦”到来。

刚刚当上工长的郑经纬,对这幕夜景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盯着摇曳的树影看了一会儿,果断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继续浪费人生。“旧扶桑军修械厂。六至八号柱,日间爆破效果不佳,牛腿完好……”他打开平板,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一边在事先做好的文本模板上涂涂改改:

“七号柱试用双份装药,坍塌,八号柱,三份装药,炮眼周边粉碎,钢筋最远飞出,嗯,反正差点把肥宅吓死。话说这都已经12月份了,居然还得往身上抹蚊不叮,什么时候也像本国那样下场雪啊!”

最后这两句是纯粹的牢骚。郑经伟走在坑凹不平的旧公路上,一个不留神,就从倒在地上的旧路牌上跨了过去。

与废修械厂其他地方一样,这块金属牌面上的日文,早就被连续几代凯南人的涂鸦给盖了过去。“巡查结束时间,12月24日20点30分,”他疲惫不堪地瞅了一眼路牌,给今晚的报告文档提前写上结尾。

按规定,他得一直往前走到那个大陨石坑,把周围的垃圾堆全看一遍才能完事,但郑经伟已经在小鬼子修的这条破路上巡查了整整一个月,见到的东西除了长翅膀的虫子,就是不长翅膀的虫子。

不过,半夜三更又是单枪匹马地走这条窄路,的确有些瘆得慌。二战时候,这里被合众国、联合王国的航母炸了个底朝天,直到现在,仍然能看到一根根红黑锈麻、在原地伫了差不多60年的钢筋棍。远远看上去,这些又拧又弯好像麻花一样的东西,确实很像扭曲的人形。

宋总和民工都说这些东西不大干净。好吧,字面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虽然郑经伟也算红旗下成长的好少年,而不是整天烧香拜佛的老人家,但工地一直都是充满讲究的地方,让他连带着也受了不少影响。别的不说,搭工棚的时候,“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的大长条幅,就是他跟宋总一起挂上去的......

有些时候,郑经纬对自己的适应能力也很吃惊。毒辣的太阳、频繁的巡查、泡透汗水的衣物、又油又咸的工作餐......他很快就习惯了工地上的一切,就好像已经干了这行整整十年。现在,就算把工地上的路标全部拔了,他照样能闭眼摸到正确方向,找到最近俩月一直都在清理的那个大坑。

保益公司这次接的工程,看上去轻松的不能再轻松,既不用打地基也不用搅拌商砼,只需要将扶桑军的旧厂房全部拆除,然后再把陨石大坑里的垃圾清出来,运到国家人民军指定的地点即可。08年金融危机之后,像这样的惬意活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能让军队感兴趣的东西,来头肯定小不了。郑经纬小时候就在课本上学过,280年前,一颗据现代专家分析,可能有小汽车那么大的铁陨石在南岛上空分崩离析,无数碎片把小岛彻底洗了个遍,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掉在这里,砸出了一个最深处足有二十米的漏斗大坑。

几百年来,郑家人到这里看过,翼王和前几代贞天安也来这里查过,西洋鬼佬的调查队更是前前后后进出了无数次。到了抗战,占领了凯南岛的扶桑鬼子,干脆把中央山脉这片划成了军管区,专门修了个基地镇在陨石坑上头。据本地的某个微博黄V说,1942到1945的三年间,扶桑人可是挖出了不少古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