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不厌其烦地在树上聒噪,烈日当空,太阳光灼热地炙烤着一切,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钟翰把车子停在路边,走进村子,寻找着手机地图上指示的位置,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所谓的“金葵农庄”。豆大的汗珠从发髻滑下,他心头的急躁突突地往上冒。
两个月前,陆沉说有个叫阿木的朋友在北城东郊做现代农庄,让钟翰帮忙做一个APP,不过钟翰一直没有答应。一方面是因为这类APP与他公司日常平日的业务不大相干;另一方面是因为陆沉的原话是,“去看看吧,哪里景美人美,说不定你会爱上那里。”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嘛。钟翰听了这句话,更不想去了。
不过今天他还是来了。陆沉终于不逼他了,只是说,农庄的桃熟了,就算是买卖不成,他也得去帮忙现摘一些桃回来。
钟翰不是有意驳陆沉的面子,只是他始终忘不了那一幕——曾经如春光一般明艳的女孩,脸色会那样煞白地躺在浴缸里。
前一天白小妖还对钟翰说了分手,钟翰的伤口还未愈合,谁曾想,第二天她竟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他在她床前守了一夜。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钟翰感觉到有个人影在白小妖的病床前晃了晃,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他抬眼,看到白小妖依然睡着,而一个一袭素衣的女子正欲离开,朝病房门口走去。
“请问,您是小妖的母亲吗?”他起身追出去,问道。
“是的。”严淑娟脚步停住,转过头来,脸色看不出有波澜。
“那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她醒了看到您在身边,一定会很开心的。”钟翰试图劝她留下。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白小妖的时候,她微醉,眼神迷离,一个人在吧台趴着,仿佛一只受伤的小猫,嘴里念叨着,好想妈妈。
“看她没有生命危险,我也不便留下了。不要告诉她我来过。”严淑娟的语气淡淡的,手里捻着佛珠。
“可以请您留下来吗?一直以来她都太孤单、太缺少爱了,否则也不会走到这一步。”钟翰抱着一丝希望请求道。
“我想,她并不想看到我。”严淑娟顿了一下,终于还是离开,没有回头。
钟翰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
等他回到病房,却发现,原本应该躺着的白小妖,却不见了。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找她,可是始终没有任何音讯。
白家如今已经凋零,刘依娜带着孩子守着白宅,而吕远寸步不离守在旁边,但是依然和以前一样,两人虽心有灵犀,但是从未越距。钟翰去几次,并未打听到任何关于白小妖的消息。
交换记忆APP的服务器早已经清除了那些非法的编码,从白氏集团搬到了翰能科技,现如今已经有了稳定的客户群。没有人知道,围绕着这个APP,曾经发生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纠葛。有时候看着那个APP,他会想,如果当初不做这个APP,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然而看到每天有很多人在那上面通过交流找到了新的慰藉,他又劝慰自己要放下。
钟翰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后山走,突然一阵清爽的风吹来,一瞬间带走了不少的暑热。他继续往前,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小河。
小河大概五六米宽,河水很浅很清澈,里面的芦苇迎风摇曳。河上修了一条木头栈道,以供过桥用。
河对岸,有一处院子,门前种着一大片的向日葵,大大的花盘闪烁着阳光的颜色,而向日葵后面,隐约有一个美丽的身影。
“阿木,久保桃已经可以摘啦!”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钟翰周身的血似乎凝固了,他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穿过那一片向日葵,他看到挂满大桃的树下,站着一个女孩。她身穿简单的T恤仔裤,头上戴着遮阳帽,手里拿着一个编织筐,正在摘桃子。她熟练地在树间穿梭,挑最大最漂亮的桃子摘下,然后麻溜的在框里摆好,左手手腕上的疤痕还清晰可见。
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过她的眼前,在她的帽檐上停留了一下,她半仰头,甜甜的笑着说,“小蝴蝶,你又调皮啦!”
蝴蝶像是懂人语一般,停了一会儿,便朝向日葵园的方向飞来。
她的眼神朝着蝴蝶看去,然后发现那向日葵园处,站着一个俊朗的身影,正定定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