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整理思路。

霍自立不容她多想，紧接着追问道：“你在思考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了？”

梁梦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抬起眼皮之际，霍自立发现她双目泛红，眼眶中竟有了眼泪。

“你怎么······”霍自立疑声道，“你怎么哭了？”

梁梦低下头，轻轻摇晃脑袋，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霍自立一头雾水，随即明白了什么，逼问道：“我爸那天晚上，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梁梦眨动眼眸，两滴泪水夺眶而出，“都怪我，都怪我······是我错了······我错了······”

霍自立沉默了起来，他准备继续听梁梦说下去。

“其实，自从你这次离家出走后，霍叔叔就给我打了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梁梦接着说，“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你说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你爸隐瞒你，欺骗你那件事，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家的。我当时也是这样跟你爸说的，我劝他看开点儿，说你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只是暂时性的，其实你早已经原谅了你爸。”

霍自立问：“那后来呢？我爸又找你干什么？我注意到我爸的手机的通话记录，在你去我家之前，是你给我爸打的电话，是你找他有事，还是······怎么回事？”

梁梦说：“那天晚上，我的确给你爸打了一个电话，因为之前我和他见面，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打电话，只是想关心一下，毕竟以后我想······”

霍自立问：“你想什么？”

梁梦说：“我想以后要是嫁给你了，总要处理好和你爸的关系，现在也只是能讨好，就讨好······”

霍自立的脸红了。不知不觉中，竟然苦笑了两声。

“你爸在电话里，又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快了，他说，真想快点见到儿子，”梁梦顿了顿，偷看了一眼霍自立，发现霍自立表情难过地吸了一下鼻子，便接着说，“我从他的口气中，感觉他现在可能非常需要人安慰，只可惜，我觉得那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也不会回来，若是用欺骗的方式让你回来，只怕你会更加恨你爸，所以，我就去了······”

霍自立“嗯”了一声。梁梦这个人会办事，敢想敢干，而且从不拖泥带水，她这个时候，也应该去看看父亲的，这也是霍自立从某个层面上佩服梁梦的原因之一。

梁梦继续讲述着滴水不漏的谎话连篇：“我去了之后，你爸一开始，跟我说起了你虽然出生在富贵人家，但却是个苦命的孩子，因为你这个人太有原则，为人也太善良，太正直，所以苦命，不会像别的富二代那样，没心没肺，只知道啃老，所以，他当初非常恨你两次离家出走，丝毫不顾及你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骨肉，但他又没有脸去恨你，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当好这个爸爸，亏待了你这个好儿子······”

霍自立的脸部抽搐了一下子，险些涌出泪水，现在父亲人都不在了······如果他知道父亲会选择自杀，哪里还会去恨父亲······

“后来······你爸还说······”梁梦欲言又止。

霍自立情不自禁地问：“我爸又说什么了？”

梁梦说：“你爸说，其实他还知道，你是卧底，他说不管你是不是警方卧底，但是在他的眼里，你就是卧底，因为如果你不是卧底，那么，你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霍自立了。”

说完这句话，梁梦的两只大眼睛开始直勾勾地盯着霍自立看。

霍自立并没有回答梁梦自己是不是卧底，他接着问：“后来呢？”

梁梦说：“你爸说，其实他知道，你现在离开他，其实是对的，因为他现在已经被警方盯上，他是个有罪之人，这样对你这个卧底身份并不太好，到时候警方若真的查出来一些什么，而你这个卧底没有查到，那么，警方就会不相信你。”

霍自立地吐出一口浊气，“我爸多虑了······”

“后来，你爸还说，要是万一警方真的查出什么来，他要是坐牢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多虑了，他想多了······”霍自立无奈地说。

“我当时也是这样跟你爸说的······”梁梦哀怨道，“但我丝毫没有料到，他会走上极端，认定他会影响你的前途，还有你的后代的前途······”

“我还没有后代，连婚都没有结呢······”霍自立埋怨道，“就因为这个，他就要自杀？你是这样想的吗？”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梁梦说，“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他在外面包养的那个女人，背叛了他······”

霍自立叹息一声，“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我那时候······尽管知道他精神状态不太好，好多事情把他逼成了孤家寡人，却没有料想到他会因此积郁成疾，选择了自杀，”梁梦低声哭泣起来，“他还对我说，他这辈子活得太失败了······是我没有理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霍自立摇摇头，安慰梁梦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当好这个儿子······我太······”

他本想说，他太自私了，但是话到嘴边，又忌讳到梁梦可能会听出这句话的玄机，所以改口道：“我太幼稚了······”

梁梦似是悲从心起，哭泣着说：“所以我好几天都不敢跟你联系，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霍自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了句：“跟你没关系，是我太幼稚了······”

梁梦仍在低泣。

霍自立为了缓和这悲伤的气氛，说了句并不合时宜的话：“幼稚的就跟我现在的发型一样······”

梁梦一边哭，一边被霍自立的这句话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