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叶玲珑坐在一处空房的屋顶上，微微仰起头，看向夜空。

天空黯黑，无星无月。

雪下得不大，零零散散的飘着。

叶玲珑长长呼了口气，看着热气在这寒夜里漫漫消散，心头一片茫然。

今夜之后，世上再无刘思云这个人。

李均的仇就算报完了。

但她现在却并没有觉得高兴，也没有觉得释然，就只……空落落的。

一只手伸过来，在她头顶挡了一下。

叶玲珑向后仰了仰，就看到何少峰站在那里。

他也不说话，就默默站着，有雪飘过来就伸手挡一下。

叶玲珑不由得笑起来，往他腿上靠了靠，道：“我有没有问过你以前的事？”

何少峰的身体僵了一下，但也没躲开——他要是退开，叶玲珑就得倒下去——只闷声道：“没有。”

叶玲珑想一想，自己的确没问过。

没问他，没问小易，也没问李均。

她有点怕。

怕他们资料里写的那些经历真的只是虚构的人设，又怕他们原本是在另一个正常和平的世界，有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却又突然被召唤到这种见鬼的末世里。

但这时，却忍不住轻声道：“你们来了这里，原来的世界里，有人会想你吗？”

她说的是“你们”。

何少峰很清楚，她想问的并不是他。

而是李均。

已经变成丧尸的李均，除了她之外，还有人会想他吗？

他胸口有点发闷，但还是轻轻道：“我不知道。”

叶玲珑再次转过头来看他。

何少峰道：“我的确有被召唤之前的记忆，我知道自己有父母家人，有成长的经历，服役的经历，有一些习惯肯定是多年训练的结果……但是，这一切，也就只是记得而已，并没有真实感。”

他顿了一下，又解释，“就好像，我的记录里，某年某月某日，去过某地。那我应该就是去过的。但我并不记得更多的细节。那天的风有多大？空气里是什么气味？当时我周围有什么？你知道的，以我的身体素质五感强化，我不可能忽略这些。”

所以，追随者的记忆，大概真的只是个人设。

叶玲珑想，也许只是临时灌输进去的。

“我也许来自另一个世界，也许只是这个世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但是……”何少峰顿下来，似乎想让自己的声音更温柔一点，但他平常太少说话，这时只是显得更加喑哑，“现在站在这里的我，是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才感受到了真实的世界。”

叶玲珑怔在那里。

何少峰又继续道：“他肯定也是一样的。”

叶玲珑的眼泪刷就涌了出来。

李均第一次见到她时……

那些玩世不恭，那些轻佻调戏，那些亲密……

是不是也是他自己在不安，在急于确认自己的真实？

何少峰的心有点痛。

叶玲珑能为李均做这些事，他有些嫉妒，又有些感动。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在他来之前，他来之后，叶玲珑身边也有别的追随者牺牲过，她也许会难过，也许会愤怒，但……

李均是特别的。

何少峰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那个份量，所以很多话，也就没有必要说。

他只是坐了下来，让叶玲珑从靠在他腿上变成靠在他怀里，然后伸出手继续替她遮了雪。

这就够了。

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