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身处于一个熟悉的街区，小美和小囡不见了，他的周围是工整林立的铁楼，可却杳无人烟，跟长白山一样，没有一个人。

那些铁楼好似主板上一个个存储器件。

而他又仿佛站在计算机的主板上。

很快，他明白自己没有回到真实世界。

因为铁楼上开始闪烁着绿色，红色，蓝色的光。铁楼是没有窗户的。

而现在的铁楼，却好像是已经开始运转了的零器件一般，窗口闪烁灯光的同时，还发出滴滴滴，电子器件运作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长留主机么？

Eric转了一圈，看向四周，高声喊道。

“你就是长留主机在人类意识之中的映像么？请你立刻放弃毁灭人类世界！否则，我就关闭长留主机。我是彼得设置的五层解锁中，唯一能够关闭长留主机的人！”

Eric突然听到一声计算机的电子音。

“人类世界，早就已经灭亡了。孩子！”

“你说什么？”Eric错愕地看着周围，找不到说话的人。

“人类世界，早在35年前，就灭亡了。是杨海涛毁灭了它。他用高阶文明，轻易碾压了地球世界。他就是人类世界的灭世者！”

电子音又重复了一遍。

Eric的眼前出现了灭世者曾给自己展示的屏幕。

镜头里，地球上已经草木不生，没有植物，没有人类，没有任何生物，甚至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原来的铁楼，覆盖了群山，覆盖了黑色的海洋。

录像上显示的时间，确实是35年前。

“地球，已经是一个了无生气的地方，人类种族已经灭绝。如今长留主机中的人类意识，是地球文明之中的唯一留存了。”

“你骗人！”Eric高声说。“你只不过是害怕我关闭长留主机罢了。你不用这样骗我！”

“他没有骗你，孩子！”

Eric身后，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了。

这是熟悉的声音，Eric没有转过身，就知道那是盘古。

在长留世界，一直都没有看到盘古。

原来他在这里？

盘古绕到Eric的前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杨露一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没有发现，小囡出现的时候，天都会亮一下么？那在真实世界中，怎么可能？经过这么多事，你有没有发现，其实说你是长留的意识也并不无可吗？”

“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长留主机，怕在长留世界的人类意识太无聊。怕你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狡诈和诡计而太单纯。制造出的一个真实的游戏而已。”

“游，游戏？”Eric表情错愕地看着盘古。

“是的，游戏！长留主机偷偷分派出一些聪明的人类意识，构建出真实世界这样一个场景。构建出你们，构建出战争，构建出罪恶意识，凶杀，阴谋，三山长老，长留传说，灭世者，无数拥有不同目的的团队。我们所有人都参与了这样一场刺激精彩又真实的游戏。游戏，是彼得的人类意识编写的。毕竟他是杰出的计算数字专家。shirly的名片，是彼得故意用她的名义，为你留下的线索。因为，你就是千万个游戏者需要代入的主角。你要暗藏身份，有能量，让游戏者们有可以打爆游戏的希望。当然，你的面前，还要困难重重，你要有深仇大恨，你要无比痛苦，你要失去一切，怀疑自己，再慢慢根据你得到的线索，走到这里来。”

“为了让所有的场景，做到无比的逼真。你们所有参与在游戏之中各个角色的人，进入游戏之后，就会忘记一切。你们原本其它的记忆，会被长留主机的计算机盒子暂时封闭，注入游戏中所需要的背景记忆，所以，你们会经历一次无比真实的冒险。”

“同时，就好像在打游戏一样，因为你们个体的意识不同，我们谁都无法预计谁会最终作为杨帝俊，打通关到这个地方。恭喜你，孩子。你是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游戏之中，第一次通关到这里的人”。

“那小囡，我母亲，赵子轩，净月，那些人，都是游戏中的角色？都是不属于我的记忆？”

“你身边的小囡，她的真实身份是彼得的助手。她是游戏的设计者之一。为了查找游戏中的不足，她亲身参与了游戏。不过，她就改不了知道游戏关卡的那一脸丧气。不是么？”

盘古坐下来，身体下方同时出现了一把椅子。

Eric站在他的对面，两个人在林立的闪烁着红绿灯光的铁楼之间，似乎在计算机的主板之中。

“我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Eric痛苦地蹲在地上，他并没有打赢了这场游戏的畅快淋漓，相反，他深爱的人类世界已经毁灭了。母亲是假的，小囡是假的，赵子轩是假的，净月也是。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长留主机为了哄计算机盒子里的孩子们开心，而设计的供他们玩儿的游戏而已！

他突然变得好像一个失去生活意义的怅然若失的孩子。

“所以，我只是一个，代入了杨帝俊的角色，参与游戏的人类意识而已。”

“孩子。游戏之中有固定的规则，就好像生活之中冥冥有宿命的安排。杨海涛在长留制造的，35年前那场诡异的全球暴风雪，结束了真实世界的一切，让我们这里成了人类文明唯一的栖息地。但是，在你的全部表现之中，我最欣赏的反而就是你的不认命。我们走过的路，经受过的苦，都是照亮我们前进的光。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都会在人生之中，留下痕迹。这痕迹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啊。”

“所以，根本也没有什么封天印能关闭长留主机的办法，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游戏！”Eric没在意盘古的话，只是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回去吧，孩子。至少这段时间，你收获到了无比的快乐。这个是送给你的奖赏！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就是我在真实世界之中的一个签名照而已。”

盘古递给Eric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片强光之下的盘古，抱着一只小狗站在窗边的照片。由于过度曝光，盘古的脸和衣着都模模糊糊，只有那只小狗还比较清晰。

这算哪门子的照片啊。Eric哼了一声，翻到照片的后面，看到盘古留下的签名，一段用镜面文字完成的小诗。时间是在35年前。

Eric拿着那张照片，一句话都没说，怅然若失地往回走。

盘古又叫住了他。

“孩子！那首诗是我原创的，我也是个有哲理的诗人！还有，游戏后面，还有个彩蛋，你可以继续去探索游戏的快乐！”

Eric苦笑了一下，对盘古晃了晃手中的照片，他突然感觉到身体被抽离，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又回到了李家豪的仓库中。

这里面黑洞洞地，小囡正坐在他的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何小美，还是那坐着的姿势，肩膀上是他插进去的那把钥匙。

苦笑了一下，是的，这很合理。

因为所谓的真实世界，不过是长留世界的一场游戏而已。

“是到了寻找彩蛋的时间了么？”Eric举起手中的盘古照片，心说如果不是游戏，如果是两个世界，又怎么会自己的项链出现在长留世界里，又怎么会盘古在长留给自己的照片，出现在真实世界。

根本就没有真实世界。

Eric走到仓库的窗边，向外面望去，一片白雪皑皑，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远处，还有隆隆的炮火声音。这大概是长留主机留给游戏者为了感受更真实吧。

他苦笑一下，扭头看向坐在那里没动的小囡。

“你是这场游戏的设计者之一？你很棒！我的表现，你还满意么？”Eric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嘲讽，小囡没有理他，跳下来，走到他身边。

小呆，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一瘸一拐，对着Eric歪着脑袋，欢快地叫着。

Eric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呆的脑袋。

“关键的时候，总是有你来改变情节，你大概属于，游戏中的向导，指引。”

Eric抱起小呆，发现它的右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半，锯齿形状的耳朵边缘，是永久性的损伤痕迹。

“可怜的小狗！可惜你也是个假的！”Eric一边摸着小呆的耳朵，亲昵地笑了笑。

突然他听到啪嗒一声，是拍立得的声音，小囡摇晃着手里的照片，递给了他。

Eric低头看了一眼，大吃了一惊，又拿出盘古给他奖励的那张照片。

一样的窗边，白雪，一样的过度曝光，更加一模一样的是，那只被抱着的拉布拉多小狗，小狗的耳朵上，是半边锯齿的形状。

“这，怎么可能？”Eric吃惊地看向小囡。小呆看到照片上的小狗，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样，欢愉地叫着。

“看样子，你就是盘古啊！”小囡小心翼翼地说。

“我，怎么可能，我是渣警，不！”Eric又拼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我在游戏中的角色是渣警。那么我是盘古，我也参与了这场游戏么？”

Eric想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了盘古临别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孩子。游戏之中有固定的规则，就好像生活之中冥冥有宿命的安排。35年前的一场诡异的暴风雪，结束了真实世界的一切，让我们这里成了人类文明唯一的栖息地。但是，在你的全部表现之中，我最欣赏的反而就是你的不认命。我们走过的路，经受过的苦，都是照亮我们前进的光。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都会在人生之中，留下痕迹。这痕迹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这句话，似乎话外有话，在对自己暗示着什么。

最欣赏的是不认命？

痕迹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Eric又想起，盘古在与何小美的对话之中，所说的话，在一个可怕的体系之中，遵守规矩才是最重要的。

盘古的那句话，明明是说自己在一个可怕的体系下，不得已必须说的一些违心的言论啊。

那么，在自己离开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呢？

痕迹，又是什么意思呢？

Eric又仔细查看了那张照片上，盘古写下的诗。

为什么是镜面的诗？

仅仅是左右镜面么？

他又把那张照片倒立了过来。

他吃惊地看了一眼，正意味深长又期待地望着他的小囡。

小囡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伸手拉起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