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儿，又禁了一下鼻子，嘴角轻轻向下瞥了一瞥。

“师父，35年前，花儿被您举报了以后，被关进监狱。您以为她拒绝探视，谁都不见。实际上，她还是见了一个人，就是我！别忘了，我也曾经是她的队友，她最好的朋友。我曾屡次三番叮嘱她，不要错误地理解您。您是个把规矩看得超过团队，超过朋友，超过一切的人！可她，就是不信！”

小鸟儿说到这里，有些悲伤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子轩。

“是你帮她建立的非法CX设备？我就知道，如果没有你这么聪明的脑袋，她怎么可能那么长时间的逍遥法外！”

““逍遥法外”？”小鸟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痛楚了。

“师父，花儿犯了什么法？”

赵子轩一时语塞，回答不出来。小鸟儿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

“师父，她现在叫“叶塞尼亚”。您知道吗？她的一生，最倒霉的事，就是遇到了您。您举报她之后，知道她是怎么熬过监狱中那猪狗不如的日子么？您为什么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呢？她明明是为了您才进入CX高度机密司法部的！您知道吗？度过那难熬的5年后，她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说：要在美国最危险的无人区，建立一个可以进入“长留世界”的工作室。她要去捉，让盘古失踪的那个凶手。因为，如果不是这个凶手，她就不会犯错，您也不会举报，她就还可以继续跟您一起工作！她一直都没有恨您，而是把深刻的仇恨，转移到了那个让你们之间关系恶化的凶手身上。30年过去了，这个绑架盘古的凶手，反而却成了她的心结！”

赵子轩的两条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所以，30年前花儿就已经发现CX司法部，还有“长留世界”的秘密了。然后，她也告诉了你！难怪，你总是比我厉害一筹！”

“师父！到现在了，您还不能放下您那可怜的骄傲吗！我在说的，是个被您害了一辈子，还无怨无悔地继续帮您，保护您的最好的朋友！您想的却还是那无聊的排名!这些玩意儿，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小鸟儿默默攥起了拳头，愤愤地说：“您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2053刑侦小队”么？我就是受不了您没人情味，像个绝对按程序执行任务的机械人。您太执着于成绩，排名，心中所谓的理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有，您竟愿意为了功名，放弃与家人和孙子在一起团聚的时间。我感觉您实在是令人发指！您难道看不到，世界上还有那些像我一样，想跟家人在一起，却再也没法办到的可怜虫吗？”

“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家人和朋友的关心和爱吗？你越是全力以赴，在我心中就越是可怕和残忍，就越是让我失望。”

“所以，30年来，我拼命努力赢过您！一方面是替花儿出口恶气，另一方面，是很想让您明白，我们有幸来到世界上走一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直以来，我拼命要赢过您，就是为了报您的恩！”

“什么鬼扯？”赵子轩刚刚释怀的笑容，又凝固了。“一直超过我，让我咽不下这口气，让我宁愿错过孙子的成人礼，也要加班的人，是在报恩？”

“师父，我不只是要报“知遇之恩”。是您让我明白，生命里还有属于我的意义存在，所以，我也想让您明白，您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小鸟儿说到这里，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已经变得无比的冷漠和轻视。

“可是到今天，我已经彻底失望了！您在被CX欺骗了35年，背了两次黑锅后，还是这么遵守您心里的狗屁规矩，甚至不愿意告诉我关于长留的真相。您还是一心只想着那毫无意义的排名！没有为花儿对您做过的事感动一下，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询问都没有！师父，您简直让我失望透顶！”

小鸟儿说完这一句，扭过身去，抬头仰望了一眼头顶炙热又毒辣的太阳光线，赵子轩看着阳光下小鸟儿的脸，由于毒气侵入造成的密密麻麻的青色线条，蔓延在那原本稚嫩白皙的皮肤上。他才发现小鸟儿竟也没带防护面具，就急着地跑出来找自己！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了！我再告诉您一个秘密！知道我为什么花名叫小鸟么？”小鸟背对着赵子轩，身上那花布衬衫微微颤抖着。“师父，我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不再去争那个没用的第一！我不需要再为您引路！因为，您已经彻底地，不可救药地，迷失自己了！”

小鸟儿说到这里，再一次默默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大踏步向前走去，甩给了赵子轩一个决绝而失望的背影。

赵子轩看着这个自己用33年的时间，一直发誓要超过的CX第一名的徒弟，有些悲伤地捂着胸口，呆呆地举起右手的钥匙。想要喊住他，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口来。

豆豆拉过赵子轩的右手，仰头对他说。“爷爷，我知道，这个钥匙是开哪里的房间的。我跟这个小鸟儿叔叔去过，现在，我就带你去找花儿！”

赵子轩吃惊地看着豆豆，又望了一眼小鸟儿，身体内仅存的那一份骄傲挣扎着，扼制着他想要冲过去抱住徒弟的冲动，让他的双脚犹如灌铅一般挪不开一步。

良久，豆豆又扯了他的袖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