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假期,你不上课了吗?”齐远亮在约控的界面快速地打字。
“我装病,请了两天假,跟爸妈就说外出培训。”
齐远亮在城市里驾车,如果不是交通拥堵,他会将车开到风驰电掣。
终于抵达那个每次约定的地点,一棵杨树旁的巷口,齐远亮停车了,时间也像是停止了。
“温文”从那个巷子里走出来了,迈着属于她那种步子,像在运动场上,像在平房教室院前的榆钱树之间。
齐远亮竟然没有下车,呆呆地坐着,是“温文”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老齐,你哭了”,温文说。
“没有,不可能。”
“温文”伸出手指,在他脸上勾勒划动:“我喜欢会哭的老男人。”
齐远亮觉得一切都卡在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也难以呼吸。
“温文”马上加重了他的呼吸困难,用她细小的、少女的呼吸在他脸上激起一波淡淡的热浪。
“请我看一场电影吧,虽然在青城也有上映,但我想在北京看,想跟你一起看。”
在影院里,齐远亮在这部新上映的台湾电影里,像是看到了过去的温文,身边的“温主文“,也像是看到了过去自己。《垒球少女》这个电影当然是温文必看的,打垒球的女主角是当红明星,在齐远亮眼里,明星的风采与温文相比,是远远逊色的。他被电影情节深深地感动了,但却又像是完全没有看明白情节,只有一句有力的台词,被他牢牢地记住了——
““世界在垒球女孩脚下开始和毁灭。”
很早以前,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
影片结束,“温文”在他身边哭得像个泪人。她紧紧地握着他的胳膊,不知道是难以从电影里走出来,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
齐远亮抚慰着她:“你还住那个培训学校,送你回去。“
“不,你带我回家吧。” “温文”像一只柔弱受伤的小鸟。
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就发生吧,这不是他二十多年来都想要的吗,在心理上,他跟她一样,仍然是一个少年。他带着她在这个城市里漂泊,后来表面上他停下了,带着她进入了房屋,但他其实仍然还在驾驶,他们还在漂泊。 发生这些时,他不是没有负罪感,道德上的负疚,但却更像履行一个多年的诺言。
她终于还是哭了:“我要跟一个人彻底告别了。”
“我知道,宁亦超。”
“温文”吃惊地睁大眼睛,她吃惊的样子,就是肯定。
如果真有另一个温文,另一个宁亦超,情节当然还是一样的,除了没有他齐远亮这个角色之外。
“我猜的,那天在学校见到他,我就猜到了,不是那样的男孩子,有谁能跟您恋爱呢。”齐远亮编了谎话,但连他自己都相信,那不是谎话。
“温文”说:“我哭,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
“因为总觉得你心里放着另一个人,你是拿我来替代她。”
你是如此聪明,你猜到了,但你猜不到全部。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替代得了温文。”
齐远亮把“温文”送回到那个巷口,她说,可惜这次没有时间,不能一起爬山了。
齐远亮问:“你请了几天假,哪天上课。”
“两天,明天上课。”
“现在已经是傍晚,明天的课,怎么能赶得上。”
“不知道,好象有晚上的火车,开一夜,明天早上能到。”
仍然是那早已消失了的绿皮火车,经过二十年前的那种道路,进入二十年前一样的青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