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完饭,你可以早点回去。”
“不,” “温文”说,“我打听好了,这附近就有山,你陪我去爬山,可以吗?”
没错,这就是那个温文,美丽又喜爱运动。齐远亮也是喜爱运动的,在成年之后,还一度学习过自由搏击。但他算不上运动健将。当年他没能赢得温文的芳心,走入她的人生。走入了的,另有其人。
“老齐,你有些愣神。”
“看到你,想起我的青春年华。”
“你现在也很青春呀,看上去倍儿年轻,怎么样,我说的这个倍儿,像不像你们北京话。”
我不是北京的,跟你一样,我来自青城,来自育英中学。齐远亮几乎脱口而出。
一些话如果一开始没有说出来,就越来越难以说出来。何况现在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奇怪局面。 他不能说出,说出来,就会被看作是神经错乱。
齐远亮和“温文”一道向沿着山道台阶向上,温文在前,齐远亮在后。
这又是一个曾经发生过场景,不是北京的郊区,是青城附近。
脚下的石板台阶,远远近近聚拢的烟霞,前面行走那个女孩,跟二十年前的一次野炊一模一样。她的一切都是当年的样子,他完全成了二十年前那个自卑的男孩,隔着永远不敢拉近的距离,默默地跟随,默默地凝视,让那一抹绿色灼烧着年轻的瞳孔。
抵达山顶,“温文”喘息着,脸庞上滚动着微小的汗滴,这也是当年的场景。
这是一天的最后时刻了。在远方的山巅,遍布着一朵朵的红烧云,形状千奇百怪,一轮红日正缓缓地下坠。
“好美呀。”
“是,好美。”
“跟青城的南山一模一样。”
是的,在南山上,日落的时候,一个自惭形秽的男孩不论视线有无触及,都是默默地看着一个人,不是用眼睛看,是用心看 。
四十岁的齐远亮闭上眼睛,让落日的红晕落在眼帘上 。
温文,我一直想跟你一起看一次日落,只有我们两人。现在的一切,是真的吗。
“有人说,一起看了日落的两个人,会比别人更懂对方。老齐,你说对吗?”
我早就懂你了,你会懂我吗?
“很高兴跟小美女一起看日落,不过我们年龄相差很远,有代沟吧。”
“温文”有些激动,向下指着层层恋峦的山岭:“我们能一起爬上这样的山顶,还有什么沟会不能一起越过去。老齐,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温文”的样子反而更显明亮,既包含着青春,又饱含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