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亮忍不住地反问了。
“在上一次,你问我在哪里出生长大,我没说,你没有再问,是不想知道了吗?”
“想呀。”
“那为什么?”
“我觉得,你们大人的世界是太复杂的世界,你什么时候说什么,都有你的道理。还有,对我真正重要的,不是你的过去,是你现在的样子。”
齐远亮猛然想起此刻不该想起的另一个人。
那是苗好,他的前妻。很早以前的某一天,她曾经握着他的手,说:“你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够了。”
他的喉头被一股又冷又热的气流凝固住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齐远亮被难以言传复杂情绪裹胁了。冲动之中,他差点儿去找苗好,却终于作罢了。
在微妙而纠结的情感里,他对每天跟“温文“的“碰面”更渴望了,顾不上种种有悖常理之处了。
只要这个“温文”是一个真实的人,不管她是不是那个过去的温文,跟那个温文有没有关系,他都想跟她跟建立一种更加真实的关系。
“可不可以留下你的手机号。”
“我没有手机,抱歉。”
在这个年代,即便是中学生,哪个人没有手机呢,再说,没有手机,她用什么登陆约控App,跟他聊天呢。毕竟还是小女孩呀,有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撒点儿小谎很拙劣。
但她真的是小女孩吗?
“你没有手机,是因为上中学,父母不让你带吗?”
“不是呀,爸妈给我买了,是我自己不想要。”
“你自己?”
“虽然同学们都有手机。但我觉得,我是一个学生,学习负担本来就很重,还有打垒球这些文体活动。我不想再有个手机,联系那么多人了,还有那么多App可以玩儿,分散精力了。再说,如果有人问我手机号码,我正好可以说没有呀。”
当然会有人会问你要手机号码了,不止会有一个。
“您小时候上学时,应该没有手机吧,不是一样快乐吗?”
是的,那是个没有手机的年代,是一个朴实又静谥的年代,在那个时候,运动场上会散发出树叶和湿泥混在一起的香气,会有一个女孩,在阳光下的旗杆一侧回头,或在傍晚利索地挥动垒球棒。
“那么,你有微信吗?”
“抱歉,微信也没有。我没有手机,但有一个平板电脑,每天固定时间使用一会儿。”
只用约控,不用微信和其他软件。如果真有“温文”这样一个人,算得上一个奇葩的少女。世界知道约控软件的人,总共会有多少呢。她怎么那么凑巧?
“温文”像是在远方看透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我就是另类吧。我不想在那些东西里沉迷,但是,我也孤独,也希望能跟远方有某种联系,这很矛盾。其实你们大人和我们一样,都在矛盾里。约控这个软件上人不多,还有一些我喜欢的特点,我希望找到一个有意思的人,每天有一点点时间可以跟他分享。结果,我找到了。”
齐远亮脸颊发热,双眼模糊。这个“温文”会是一个十六岁吗,她太不像了,又太像了。
不管是不是骗局,哪怕是飞蛾扑火,他要有所付出。虽然他还没想清,需要他付出什么。
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温文”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