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
是因那魔尊看向仙尊时,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偏执的独占目光。
是因仙尊回应他时,那全然的依赖与软糯。
更是因那件被魔尊强烈排斥的、此刻却正披在她身上的、属于自己的僧袍……
种种画面交织,在他心湖深处投下了一颗难以言明的石子,漾开的波纹名为……
嫉妒?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瞬间灼过陌若的识海,让他捻着佛珠的指尖猛地收紧,冰凉的珠串贴上温热的皮肤,带来一丝惊醒的触感。
他立刻默诵了一句静心咒,将这不应属于佛门弟子的妄念强行压了下去,眼底却仍残留着一丝未能全然掩饰的波澜。
而软榻之上,叶生欢早已被沉重的倦意彻底淹没。
纯属是累的!
有没有搞错,自己刚爬了三里地的山,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问这问那!
我都快要累死了,好吗?
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她只依稀听到有人似乎在问她关于夜冥渊的事。
她连思考的力气都已耗尽,全凭本能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浓重睡意的单音。
“嗯……”
这声应答又软又浅,如同梦呓,甚至分不清是回应还是无意识的呻吟,才刚落下,她的呼吸便彻底变得悠长而均匀,竟就这般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了。
只留下陌若一人,静立在榻前,看着她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尖,耳边回荡着那一声无意识的、却仿佛肯定了一切的嗯。
心中那刚刚被压下的涟漪,却又不受控制地,更深地荡漾开来。
静室的门被一股疾风猛地推开,一道黑影伴随着几片翠绿的翎羽旋风般冲了进来,落地化作一个身着绿色劲装、眉眼灵动的少年。
难得啊!
蒜鸟这家伙,飞得还是快的!
他气息还未喘匀,第一眼便看到软榻上安然睡去的叶生欢,心下稍安。
可当他的视线猛地触及静立在一旁、周身萦绕着纯净佛息的白衣佛修时,一双鸟瞳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跳出眼眶,失声惊叫脱口而出,尖利得破了音!
“??!怎么是你?!”
这张脸,即便化成了灰他蒜鸟都认得!
八百年前,不就是这个剑宗最负盛名的天才弟子,对当时还未登顶仙尊之位的叶生欢展开了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的追求吗?
那些送遍奇花异草、闯过秘境险地只为博佳人一笑的傻事,他可没少听说!
可惜啊!
可惜,他家小师叔,修的乃是太上忘情的道法,一颗心澄澈明镜,于男女情爱之事上根本就是块捂不热的万年玄冰,迟钝得令人发指。
任他陌若如何惊才绝艳、情深似海,最终也只换来她一句平静无波的“大道在前,无意于此”。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剑道天才心灰意冷,竟就此断了尘念,不知去向。
谁能料到,他竟斩尽前缘,在这蓬莱宗落发出家,成了如今宝相庄严、气息沉静的佛修大弟子!
这突如其来的重逢,这戏剧般的命运转折,让蒜鸟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看看榻上对此毫无所觉、睡得正沉的叶生欢,又看看眼前这位眉目沉静、仿佛已勘破红尘的故人,忍不住扶额,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哎哟!我的小师叔哎……您老人家这睡得倒是安稳!
怎么哪哪都是欠下的桃花债啊!这都追到佛门清净地里来了,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