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精神分裂的状态中抽脱出来，张胜九一点都不困了。

他缓缓的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望向沉寂的夜空。

夜空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片平静的太空里，竟然发生了如此惨烈的相撞，而巅峰号飞船也一去不复返。

他甚至怀疑自己仍然在做梦，直到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在左手手背上掐出了印记，疼痛感顺着印记钻进皮肤，清晰的传到脑袋里。

让他更加感受到真实世界的，是戴明岐这会儿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我们可能面临巨额索赔......”

张胜九的脑袋”嗡“的一声，似乎一下子丧失了听觉。他后退了几步，踉跄着瘫倒在**。

过了半晌，他才缓过劲来，只觉得浑身麻木。

巨额索赔！

张胜九不断琢磨着这四个字的分量。

毫无疑问，刘基业的死亡对于巅峰集团和他一手创造的房产帝国来说，是无法下咽的痛苦。

刘基业本人对张胜九一直很随和，甚至还算挺关照自己的这个老乡后辈，但是，太空旅游毕竟只是刘基业的个人兴趣，与巅峰集团没有直接关系。而张胜九平时与刘基业的高管团队打交道很少，刘基业总是喜欢独来独往，顶多带有限的几个随从。

他可以想象，巅峰集团董事会和管理层对于刘基业在这样的活动中丧身有多么惊诧和愤怒。对于他们，刘基业就是擎天柱和架海梁。现在，刘基业倒下了，还是因为太空旅游失事这样一个听上去无比荒诞的理由。

“暴风雨快要来了......”张胜九喃喃的说。

小时候，他曾经在山里遭遇过一次山洪暴发和泥石流。当时，辛亏同去的村里长辈动作及时，把他一把牵到安全的藏身之处，否则，他的小命早就没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那咆哮的山洪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和直冲眼底的汹涌跳动的暗土黄色。山洪所到之处，不论是比他整个人还粗壮的大树，还是嵌在地里上百年的石头，全部被卷裹而走，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

如果不是那次山洪，他都无法想象，平时望过去的大片绿色之下，竟然有如此多的另外一种颜色。转眼间，希望之绿被死亡之褐吞噬，那种冲击让他终身难忘。

自从小时候在山里立无比幸运，人生路上的交通灯从未出现过红色。

现在，他知道，自己要面对自己事业，甚至人生道路上的另外一种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