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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忧伤 李宗凌 5256 字 2019-04-17

继日军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之后,106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成为了第二个在战场上被击毙的日军高级将领。而106师团也成了继14师团后,第二个被成建制的消灭的日军师团级部队。

于是这场战争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整个战局中,日本军队都占据着无可争议的绝对性的压倒性的优势,从华北到淞沪到华中,日军也似乎并不是很费力的就实现了他们的战略目标,占领了大片的土地和大量的城市。而中国军队则节节败退,丢失了大量的国土,也损失了大量的军队。在战争中死难、被俘、失踪的老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可是直到天柱山战斗结束,日军已经有两个师团级别部队被成建制消灭,而中国军队则尚无一个军级部队被成建制消灭的。

凌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了,这一场轰炸太过猛烈,日军的飞机简直是把整个高地的土都翻了一遍。能够活下来,除了幸运,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他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到了武汉总医院以后的事了。那场战斗并没有结束,日军11军司令官冈村中将在106师团被歼灭后并没有停止进攻,第10师团继续向南迫近,而101师团第101旅团在旅团长佐藤正三郎的率领下与4月9日在安庆下船登陆。原先为掩护第4集团军而与日军波田支队缠斗在一起的第7军,则成了冈村中将的目标。要找回因为106师团被歼灭而损失殆尽的11军的颜面,只有全歼中国军队的三大王牌之一的第7军才行。

凌杳在武汉总医院苏醒过来的时候,那场战斗正在激烈万分的进行着。在日军的三路夹击之下,第7军遇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虽然他们且战且退撤到了太湖,但是在这里他们也被日军断了后路给包围了起来。从日军没有继续追击伤亡惨重基本无力再战的第4集团军看来,眼下他们的目标就只有全歼第7军一个了。

可是这些东西凌杳都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一间条件极好的特护病房里,有两个小护士专门负责照顾他。作为211高地突袭战的指挥官和幸存者,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两个小护士似乎都是才从医护学校毕业不久的,都还不满20岁,对英俊而充满忧伤的凌杳,都有些花痴。只是在凌杳的眼里,这两个小护士仿佛是他的后辈一般。

他很少和她们说话,只想知道前方的战况究竟怎么样了,可是报纸上的消息,却总让他觉得没底。只是从上面给他安排的新副官那里知道,第4集团军已经撤到了二线休整,一线是31集团军顶了上去。歼灭日军一个师团这样的战绩看起来辉煌无比,但是第4集团军受到的损失可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在凌杳的心里,这场仗其实不见得非要打到这种程度,实际上在重创了106师团后,集团军就应该趁早收手,毕竟,保存实力也是非常重要的。而那样的话,第7军现在也不会陷入重围了。当然他也知道,战争的得失,不会局限于军事本身,往往还有更多的政治上的意义。

不久凌杳就得知自己将要被授予象征最高荣誉的轩辕勋章,在这个时空,轩辕勋章的份量似乎比他那个时空历史上的青天白日勋章来得还要珍贵,而他也是极少数能够活着得到这枚勋章的人。部队修整后他的去向现在他也无法知晓,不过还快还是听说他的92团将被授予“飞虎团”的称号。这对一支团级部队来说,也算得上是最高荣誉了。

不过在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凌杳依然是落落寡欢的。不是他不看重这些荣誉,只是,再多的荣誉,也无法带走他心中的那片满无边际的荒芜和孤单。他只想早点出院,回到部队里,用一些具体的事务和无休止的忙碌来填满自己心里的空间。而这天一个小护士来告诉他,中央日报的记者要来采访他。从小护士微微不满的翘着的嘴唇那里,凌杳可以判断,这位中央日报的记者应该是个女性,而且应该是位年轻而美丽的女性。

第一九三章 中国一定强

“你好,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水易歌笙,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为我们的英雄做一篇独家专访。”

尽管凌杳已经判断到这位中央日报的记者应该是一位年轻而美丽的女性,但是当他真正见到这个人时,还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惊见红颜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当时的水易歌笙是一身火红的,尽管事实上她当时穿的是国防军的深灰绿色的军装,戴着女兵通常戴的船形软帽,领章上缀的是特殊兵种的少校军衔。

后来当凌杳说起他的第一印象时,水易歌笙就笑着说,那一定是我美得太热烈了。美有很多种,有知性清爽的袁维绪、有忧伤漂远的凌翙、有玩世不恭的米曜、有温婉娴淑的婉仪和精明干练的宋慧婷,还有每每让凌杳想起来就会感到心尖一阵悸动的妖精一般的沙罗,以及,凌杳眼前这位热烈而绚丽的记者水易小姐。她显然是那种从不掩饰自己的美,并且也决不会回避欣赏自己的美的目光的人,即使是此时湮没在一片寂寥荒芜的废墟里的凌杳,在面对她热烈的目光时,心跳也不由得有些加快。而她显然也是那种一笑倾城的美人,她笑起来时红唇贝齿,像是一团火焰突然在原野上燃烧,绚丽夺目中,俨然有种不加修饰的野性。

而她的头发,是板栗色的。所以,这个专访实际上是从凌杳的发问开始的。

“你是混血儿吗”尽管后来想起,觉得这样的提问似乎很没有礼貌,但是凌杳当时的表现,可一点也不像一个曾经沧海并且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很多次的阅历丰富的稳重型男士。他的反应仅仅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的一种本能。

“噢,”水易歌笙伸手拢了一下她漂亮的板栗色的头发,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回答说:“很多人都会这么问,是的,我的母亲是俄国人。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曾经是沙皇的外交大臣。不过她却是一个叛逆的女儿,因为她参加了俄国大革命,并且爱上了当时在彼得堡留学的我的父亲。她喜欢写诗,并且和白银时代的诗人们有着密切的联系。你知道俄罗斯诗歌的白银时代么”

凌杳也不禁微微笑了一下,轻轻的说:“我知道,白银的月亮在白银时代的上空灿烂的凝固。”

水易歌笙于是灿烂的笑了起来,说:“噢,这是阿赫玛托娃的诗。看来我的专访会变得很愉快。”

凌杳心里却是一阵颤抖,原来这个时空里,和他们的时空一样,在那个国度,也有这么一个灿烂的诗歌的时代。也许他该在茨维塔耶娃自杀去见她一面,那是他的偶像,也许他该去和帕斯捷尔纳克同坐一辆马车,和他一起高声的朗读他那首着名的二月他不禁就朗读了起来:“二月蘸着墨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