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地思索起来,契丹各部的矛盾重重,皇室之间相互倾轧,萧绰本人深谋远虑,她是绝对不会在没有将京城的形势稳定下来之前就贸然南下的。可是大宋的兵马虽然遭遇了全面溃败,仍有几十万人马盘桓在二线上,还有数十万随时可能勤王北上的人马正整装待发。她想要立刻回师京城也是无法安心,因此,这几日间按兵不动,必定是辗转反侧难以取舍。
前几个大宋太宗皇帝亲率大军,灭了辽国在南方的最后一个属国北汉,尽管辽景宗和萧绰连连派出北院大王耶律奚底和南府宰相耶律沙等率大军救援,却也没能够保住北汉。一时之间,朝野大惊,因为大家都知道,下一步肯定是要对辽发动攻击了。当时的情况一直是南强北弱,刚刚一统天下的宋军气势正锐,完全不同于后来演义小说中所说的那样畏战如虎,恰恰相反,应当是一直在打败仗的辽军比较胆怯。
如果不是宋太宗求战心切,恐怕情况会好上很多吧,我心里面寻思道。
“现下是麻杆儿打狼,两头儿都怕啊”我忍不住感慨道。
可是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冬季已经到来了,天寒地冻,人马疲敝,桑干河上已经出现了局部冰封的现象,北伐的难度自然是加大了不少
萧绰的四十万大军横师河北,随时都会有南下的可能,单凭我这六、七万人马,能阻挡得住契丹人的铁骑么我实在是信心缺缺,头大无比。
“六哥不如给我一支兵马,绕道契丹人的后方,对他们进行袭扰,见粮食就烧,断了他们的供给,你觉得怎么样”七郎见我有些烦恼,就提议道。
我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后否定道,“主意倒是好主意,不过用在这里并不合适人家大军号称四十万,就算是掺了水分,总也有二、三十万,我们总共才有六、七万人马,就算我拔给你一半人马去敌后袭扰,对于人家来说,也只是一支小股部队罢了更何况我们的敌人非常狡猾,粮草辎重必然是紧紧跟着中军行走,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偷袭得手难呀”
“唉可怎生是好呢”七郎听我这么一分析,不禁头大如牛。
我见七郎烦恼,就劝慰道,“七弟也不必太过忧虑,凡事有哥哥给你顶着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烦恼无比的人,可不仅仅是我们兄弟两个呢”
或许是被我说中了,烦恼的人,果然不只是我们兄弟两个人。最起码,萧绰与韩德让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接连几日来,辽军大营的上空就没有安生过,不断的有飞鸽传书从各地传来,将国内最新的情报送到了萧绰与韩德让的大帐内。
景宗的死讯传开后,京城内果然变得形式复杂,各种潜在暗处的势力纷纷蠢蠢欲动,皇室内部有实力争夺大宝的王爷们都有些不安分,而其中最使萧绰感到头疼的,不是别人,而是来自萧太后的两个姐姐,嫁给了赵王喜隐的二姐和嫁给齐王罨撒葛的大姐萧胡辇。
而这个悲剧,早在她的父亲萧思温当年把三姐妹嫁给辽国三支亲王时,就已经埋下了祸根。虽然这样一来,萧思温的政治婚姻总有一样会押中宝,但是却也让三姐妹跟着各自的丈夫,成了政治上的死敌。
萧家二姐嫁给赵王喜隐为妃,而喜隐早在景宗时就曾数次谋逆,第一次萧绰看在姐妹份上放过了,只是小惩一番,第二次又造反,于是将其囚禁了,这一次景宗突然病亡,京城危机四伏之际,他居然又一次反了
“真是不可救药的庸才”萧绰险些被这些蠢人给气得吐出血来。
赵王喜隐是典型的志大才疏,帝王妄想症患者。若是说他有实力进取皇帝之位,那也罢了可是就凭他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脑袋比猪聪明不了多少的资本,怎么可能当上皇帝虽然景宗在位的时候也不大理朝政,可是那是因为人家有一个好老婆萧绰可以打理得五事妥当,他赵王喜隐何德何能,也来觊觎皇位
韩德让皱了皱眉头,这样的事情他却不好插嘴,毕竟人家相互之间都是亲威,所谓疏不间亲,纵使自己现在已经成为开府仪司同三司,兼政事令,加司空衔,封楚王,为北府宰相,仍领枢官使,几乎集各项军政大权于一身,私人身份上等同于太后萧绰的丈夫,但是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少搀和为好
“德让,我们究竟是继续南下呢还是应该回师京城稳定国内的局势”萧绰看着摆了一桌子的情报,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道。
“燕燕”韩德让有些犹豫地回答道,“目前究竟是应该回师还是南下,其选择权并不完全在我们的手中啊”
“哦此话怎讲”萧绰有些惊愕地反问道。
韩德让在得知父亲被重创不治而亡的消息后,心中同样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度想要挥师南下,荡平残余的宋军,可是事到临头,手中的令箭却迟迟没有发出去,他很清楚,赢得暂时的胜利有一半儿是依靠侥幸,再接着打下去,可就不是这么顺利了,被数十万杀急了眼的宋军主力疯狂反击的滋味,绝对不会太好受
仅仅在这一次的战斗中,辽军的人马损失就超过了六万,还不包括那些受伤无法继续参战的士兵们。
“战斗,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韩德让淡淡地回答道。
萧绰点了点头,从政多年的她对此深有体会,深宫中不流血的阴谋活动,看起来丝毫不比真刀真枪的危害性小多少,“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大军在此徘徊不前,所耗巨大,我们等不起啊”
“你可知道对方主帅是谁”韩德让忽然问道。
“听说是杨继业的六公子,上次耶律玄机就是被他所败听他说此人诡计多端,用兵不拘一格,是个难得的人才。”萧绰想了起来。
“有些事情你却不知道”韩德让苦笑着说道,“那天耶律抹只本来已经围住了杨继业,眼看就斩下他的头颅结果那杨延昭单枪匹马闯入我大军之中,一枪将耶律抹只震飞于马下,枪挑百余骑后,将父亲杨继业轻松的劫了回去,而我们的大军尾随追击到桑干河岸边时,却又遭到了对方一种不知名的武器的攻击,还没同对方交上手,顷刻间就被重创数百,伤者无数,令人心胆俱寒啊”
“原以为他只是人聪明点,却没有想到居然如此神勇此人不除,我大辽以后岂有宁日”萧绰听了之后脸色发白道。
韩德让答道,“确实如此但观此人在南岸整束散兵,便能够管中窥豹见其一斑,两日之内,原来已经被打散的人马居然被整治得井然有序,重新焕发出了强烈的战斗欲望,便知道此人是如何难以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