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脸上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略显探究的平静表情，语调温和：“波提欧先生，看来短暂的分别，并未平息您心中的风暴。您的「巡猎」直觉，比我预想中还要敏锐。”

看着桑原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让波提欧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瞬间消散。

他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嘈杂。

目光紧紧锁定在桑原身上，开口问道：“桑原，少给我说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我问你，模因病毒，是不是跟你有关？”

他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抛出核心问题，毕竟巡海游侠的风格就是如此直截了当。

桑原合上书，羽毛笔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圈，语气依旧平淡：“模因病毒？有趣的词汇，用来形容信息自我复制与变异的现象，确实恰如其分。波提欧先生，我可以理解您是否认为关联必然意味着因果？就像书中相邻的词汇，未必组成有意义的句子。”

“去你宝贝的！”波提欧怒火中烧，那股暴戾的气势毫无顾忌地涌出，“你那本破书，你那支怪笔，还有你那些暗示！‘认知的尘埃’、‘信息的腐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病毒会来？或者说，你就是那个散播病毒的小可爱？”

怒火在他胸中翻腾，但波提欧的眼神却愈发锐利清澈。

他注意到，桑原的反应竟然微乎其微，连瞳孔都没有一丝波动。

这让他的猜测越发笃定。

这家伙，太过于冷静了。

这很不正常。

桑原微微偏头，似乎在认真思考波提欧的话，然后缓缓说道：“波提欧先生，您正在陷入一种典型的归因谬误。观察并记录现象，并不等同于创造或引导现象。我只是一个记录者。至于谎言，我曾与阁下说过，它毫无意义，我并未说谎，只是信息的呈现方式，取决于观察者的视角和理解层级。”

“理解？”波提欧手指扣在扳机上，“我可不想懂那些复杂的东西！我只知道，如果你跟这害人的玩意儿有关，那你就是我的敌人，巡海游侠的敌人！”

“敌人？”桑原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波提欧先生，您将个体的存续看得过于沉重了。在宇宙的宏观视野下，一颗星球的生态，一个文明的形态，甚至亿万生命的意识流向，都不过是变量而已。为了纠正一个更大的错误，局部区域的优化或重置，是必要且合理的代价。您无法理解，是因为您被困在了「巡猎」命途的狭隘视角中，执着于个体的恩怨与局部的正义。”

“狭隘？代价？去你宝贝的代价！”波提欧大声说道，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我的正义很简单，谁欺凌弱小，滥杀无辜，谁就欠爱！管你什么宇宙尺度，什么宏图伟业！今天，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让你尝尝「巡猎」的狭隘和子弹是什么滋味！”

话音未落，波提欧拔枪、瞄准、扣动扳机，动作快如闪电，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万遍。

巡猎的力量瞬间注入弹头，一道凝练的紫光如同流星直射桑原面门。

这一枪，足以轰碎斗罗大陆至少一级神级别的防御。

然而，面对这致命一击，桑原却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就在子弹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他手中那支看似普通的羽毛笔竟然自动飞出，笔尖划过一道极其玄妙的轨迹，轻轻点向了那颗蕴含恐怖能量的子弹。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能量冲击的涟漪，甚至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只有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啵”，如同水泡破裂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