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回来就好(2 / 2)

九时墟 殷寻 2277 字 14小时前

她看不见曹禄山,正能听其声,周围又是虚无一片,黯淡无光,声从四面八方来。

就听曹禄山苦笑,“九时墟为何要我右眼?因为我的右眼能发现世间珍宝。那个活太岁藏在阴山最深处,而且还会四处游走。后来我才知晓,高刺史的目的并非金饼,极有可能就是那只长命太岁。”

“金矿不能停,至少在雪见没拜高家祠堂之前不能停。”曹禄山幽幽叹气,“我也想挖出那太岁,以前总觉得留给雪见无尽财富才能护她周全,现在才知晓,或者那只太岁才是她的护身符。”

乔如意想起之前陶姜提到过拜祭高家祠堂一事,不解,“你为何如何在意雪见拜高家祠堂的事?”

“你有所不知,雪见虽是正妻身份嫁入高府,但若是没以正妻身份进入祠堂拜祭,她在高府总归是不被承认,日后也无执掌中匮之责,做不到当家主母之位。”

“高刺史此人心思深沉,高臣虽为嫡子却无实权在手,雪见之所以在高家尚且安稳,正是因为曹家还有利用价值,一旦金矿停止开采,曹家就成了一枚废棋。高臣护不住雪见,雪见的处境会很艰难。”

“女子的路千万条,曹家有行商经验,又有财富做底,雪见若有经商头脑足可以养活自己,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曹禄山似乎对她这番话很愕然,又道,“这世道哪有女子行商?”

“女子行商又如何?瓜州城中也不乏有女子开的店铺。”乔如意不解。

曹禄山沉默许久,说,“我并非瞧不上行商女子,只是这世道人人带有眼色,女子抛头露面招人非议。我行商大半辈子,行商之苦深有体会,便不想让子女再来一遭。柔娘跟我吃了不少苦,她的心愿就是想让雪见摆脱行商身份加入高门,这是她临终遗愿。”

乔如意心中叹息。

时代之错吗?若将一切都归咎于时代,就总不会有人跳出来与这时代争上一争了,说到底还是人心浮沉,甘愿随波逐流罢了。

“是你在呼救?你想让我救你?”

“是。”曹禄山由衷的口吻,“我想你救我出无相祭场,我想解脱。”

“你违约在先,九时墟讨债也实属正常。”乔如意语气微微泛凉,“你有执念,与九时墟许愿想走捷径,获利后却出尔反尔,谁之过?”

“我是有原因的!”曹禄山痛苦道,“金矿跟其他宝物不同,我的右眼感觉不到金矿的存在,只能求助于九时墟。我并非要违约,只是为了保护雪见罢了。”

乔如意身上的痛苦减轻了不少,但还能感知到曹禄山的感觉。他愤怒、痛苦还有不甘,林林种种的情绪都往乔如意的心里塞。

“我无法帮你。”乔如意拒绝得很干脆。

她也没撒谎,怎么帮?总不能让她一把火烧了九时墟吧,就算她想,她有这个本事吗?

曹禄山却道,“不,只有你才能帮我。”

乔如意皱眉,“为何?”

“那你又为何能进入到我的幻境里?”曹禄山反问,“你也是除店主之外能进入到无相祭场的人。”

乔如意,“我是能进入到你的幻境里,也进过无相祭场,但并不意味着我就能救你,再者,我为何要救你?”

“九时墟讲究因缘际会,你能进无相祭场这就是缘分,我只想求个解脱,不想再受执念之痛。”

“我帮不了你。”乔如意拒绝得很干脆。

四周有了阴云变化,阵阵凉意袭来。乔如意心底突然泛起莫大的悲怆,还有无尽的愤怒。

乔如意硬着头皮抗住这般感觉,厉声,“曹禄山,我不会救你,也救不了你,你缠着我也无济于事!”

眼前突现黑沙漫天。

却更像是画面,她未受到任何影响。

黑沙暴似巨兽从地平线起,万丈沙墙遮天蔽日。狂风卷起的砾石如箭镞飞射,瞬间击穿驼队皮囊,商旅的惊叫声被风扯碎,有人跪地祈祷,有人连人带帐篷被抛向高空。

又一转画面。

沙粒成了像毒蚁般钻入旅行团的车子,一车车的游客痛苦难耐。还有其他生人面孔,黑沙经过只剩枯骨半掩沙中。更有求愿的人,最后只剩一捧浸血的沙影和一枚金饼。

“进入无相祭场,执念化游光,关于这点我想你很清楚。”曹禄山的嗓音转冷。

乔如意一挥手,眼前这些个画面竟如烟雾般消散,眼前重归沉寂和昏暗。

“知道,又如何?”

曹禄山冷笑,“想想看,像我这样的人因违约进入无相祭场,受尽折磨苦苦不得解脱,为何执念成游光之后便能走出无相祭场?”

乔如意一怔。

曹禄山一字一句,“我因执念而幻化游光,游光出九时墟去到现实世界残害无辜性命,增添更多执念,小姑娘,这是一个循环,唯有打破循环才能解决问题。”

乔如意冷笑,“不是你主动幻化游光,以他人执念自救的吗?如今倒是委屈。”

曹禄山没恼,低声,“小姑娘,我不过是个棋子,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就是九时墟的店主。”

“曹禄山,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乔如意语气生冷,“可惜,这种话对我没用。”

“行临。”冷不丁的,曹禄山说了句。

乔如意心头一凛,心底攀升警觉之意。就听曹禄山嗓音幽幽的,“你真当他诛杀游光会相安无事?笑话。”

“你什么意思?”她尽量平静,不然情绪外泄。

“九时墟的规则为第一代店主,也就是九时墟的创立者制定,行临诛杀游光的行为等同于破坏规则,破坏规则者等同于毁约。”

乔如意暗自一惊。

“我被执念所困,苦不堪言,小姑娘,难道你也想眼睁睁看着行临受尽苦痛?”曹禄山低低地说,“你可以不信……”

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的,急切担忧。

乔如意只觉大脑一阵剧痛,寒凉之感再次袭来,眼前似有光亮,恍惚间只觉自己是被人抱在怀中的。

那人的胸膛结实温暖,宽阔安全。

她睁眼。

男子的脸匿在大片的光亮里。

似乎是一张面具。

但渐渐的面具变得模糊,男人的脸清晰可见了。

是行临。

他怀抱着她,轻唤着她的名字,眸底是明显的焦急之色。见她睁眼了,行临似乎松了口气,又唤道,“如意,能听到我声音吗?”

乔如意试图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寒凉感在行临怀里渐渐消散,有的只剩属于他的气息。

她想说能听见,但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点点头。

就见行临如释重负,却将她一把搂怀里,低低地说,“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