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莲花仙鹤香炉中青烟缓缓升起,室内铺上了从四时春买来的新式织法地毯,又厚又软,还吸湿,走在上面舒服极了。
陆缜就走在这么一张毯子上,来回踱步。
“你们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朕要你们四人都到宫里来。”陆缜道,“朕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宋莲心中暗道:不知是什么事,问陆云开、陆云文两兄弟也就罢了,她和思思都是民间普通女子,又有什么可问的呢?
“宋莲。”皇帝开口。
宋莲只得调整了一下姿势,恭恭敬敬地道:“是。”
“你觉得,陆云开和陆云文,哪个适合当皇帝?”
这一句问话可真是犹如春雷,在宋莲耳边炸了个响!
别说她不知道,就是她有想法,又怎么能在皇帝面前大摇大摆地说出来呢?
又或者,皇帝是听了什么谣言,听说她怂恿陆云开争位?
那可是天地良心,她从来都只看陆云开的脸,没图过他的钱,她劫色不劫财的。
尽管心中念头百转千回,宋莲面上却显得更恭谨了些,端正答道:“陛下,此乃陛下家事,民妇不宜多嘴。”
谁知陆缜穷追不舍,问:“那你就当自己是朕的儿媳妇,说说看,你相公和大伯哥,哪个适合当家?”
宋莲纹丝不乱,道:“家翁尚在,不敢多言。”
皇帝又叹又笑,一根手指指着宋莲:“你呀你呀,好一个滑不留手的,你这脾气,比起皇后更适合内阁。”
他不叫自己的儿子说话,转头又问思思:“你觉得,谁当皇帝合适?”
思思没见过大场面,陆云文也从没教过她面圣的应对,她便随心所欲了。
“皇上,我觉得谁都行,只要老百姓吃饱穿暖,管他呢。”
这话说得粗鲁,陆云文紧张地瞧着父皇的表情,生怕他一不高兴,打思思的板子。
谁知陆缜反倒笑得更开心了:“你说得很是,很是。”
只见皇帝大手一挥:“赏,每人赏银五百!”
就这么着,四个人迷迷糊糊地进宫,莫名其妙地出宫,只好感慨到底是天威难测。
很快,到了春闱之际,皇帝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让昌平公主监考!
自古以来,经由科举考试进入仕途的学子都被称为天子门生,但若叫公主监考,那岂不是成了公主门生。
更有好事者存心不良,说这简直就是裙下之臣嘛。
外界的风波不断,然而皇帝听似没听,难得昌平公主作为风波的中心,也并无半点动摇,皇帝交给她什么活,她就按部就班地做。
渐渐地流言也平息了,春闱一事竟进行得比往年还要顺利,昌平带着人把号房都重新整修一遍,还在风口上搭了高高的挡风棚,但凡一进考场的考生,心中都是一暖。
其中文恒更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来到考场,他亦有个私下的念头,若是这次皇榜高中,他便去找宋莲,问出那夜那名股东少女是谁,若还未许嫁,他又高中,说不定便配得起了。
等到放榜之日,他挤进去一看,竟然高高地中在一甲头名,只怪文恒参加了美男子评选,如今整个都城的人还有哪个不认得他?
当下便有榜下捉婿一事,文恒好容易逃出来,浑身上下一看,只觉啼笑皆非,好好一件衣衫被扯得褴褛不堪,好好一个会元,成了叫花子了!
还亏得四时春主人厚道,听说他高中,早早送了合适的衣衫鞋袜,并一些散碎银两供他赏人,否则来报喜的红包又要犯一回愁。
文恒跑去问宋莲,那日的少女究竟是哪家的,宋莲一怔,随即笑道:“不急,不急,待你殿试过后,便一总得知了。”
文恒只得将这事暂且抛到脑后,由宋莲特意给他请的老师教导金殿应对。
他的这位师父年纪轻轻,竟然对宫廷礼仪十分熟悉,偶尔穿插两点细节,竟似亲眼见到皇上如何说话,如何行动一般。
文恒又是纳罕,又是感激,偷偷对宋莲道:“这莫不是宫里哪位小公公,我该怎么报答才好?”
他自以为这话说得恭敬,不知为何,宋莲听了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末了咯咯笑着说:“你不必报答,这位……哈哈,公公,我自有报答他的法子。”
到了晚间,宋莲将话转告给陆云开,仍是笑得不得了:“陆公公,你说,可怎么报答你才好?”
陆云开抓过她手往下拽:“哼,我是不是公公,你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