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把最后两句低低说了出来。
孟鸣蜩本来生着闷气,决定只当顺路捎云筝一程,以后该干嘛干嘛,就听她嘟哝了一句“家没了。”
孟鸣蜩吓了一跳,差点没直接一脚刹车踩下去。
他转过头去,却发现云筝并不是在跟他说话。
她靠在椅背上,头歪向一侧,闭着眼,满脸倦容,似乎已经睡着了。
孟鸣蜩看过去这会,又听她呢喃了一句“……又没了。”
孟鸣蜩:……
原来是在说梦话吗?
只是,说着“家没了”的云筝,比当初坐在地上大哭的时候,还要更像一只走遍千山却又无处可归的流浪猫。
疲惫、脆弱又迷茫。
他刚刚那点闷气和决绝又渐渐动摇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专程来他车上睡觉的吗?
这次云筝并没有真正睡着,只是出着神迷糊了一会。
车一停,她就睁了眼。
并不是蔚景华轩,孟鸣蜩的确是另外有事。
“我有点事,”见她醒了,孟鸣蜩就开**代,“你稍微等我一下,大概几分钟就好。”
云筝应了声,跟着下了车。
半夜十二点,外面寂静无人,只有树木被风吹过的声音。
路灯的光不够亮,夹在树叶之间,似乎都带上了幽幽的绿色,照出满地斑驳又狰狞的影子。
云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小跑几步追到孟鸣蜩身边。
孟鸣蜩看她一眼,问:“怕吗?”
“有点。”云筝老实地点点头,“孟律师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工作上的事。”孟鸣蜩也没有细说,掏出手机开了电筒照向她脚边。
云筝抱了抱手臂,咂一下嘴,“你们律师,工作起来怎么也这么没日没夜的?”
“看碰上什么案子。”
“诶,我还以为律师只要气势逼人地站在法庭上喊‘反对’,原来还要大半夜出来压马路吗?”
说了几句话,云筝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反而有心情俏皮。
她以为孟鸣蜩照惯例是不会理她的,没想到他竟然还解释了。
“因为必须要先明确自己为什么‘反对’。而且电视剧和现实是不一样的,法庭上靠的也不是气势。”
孟鸣蜩一边说着话,一边放慢脚步,沿着长丰街缓缓往前走。
一路都没看到什么人。
这个路段到了深夜的确僻静。
案发那天晚上,这里有被害人有凶手有目击者,可能都已经算相当热闹了。
他在霓虹灯牌那里停下来,抬头看了看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和云筝身上的光影,突然道:“云小姐方便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在这里?”云筝不解地看看四周,“这里有什么可拍的?”
“嗯,在这里拍两张,前面绿地那里拍两张,刚刚路灯容,索性又问:“或者,能请你再走一遍,让我拍几张吗?我只是想印证一个想法,绝不会用作他途。”
“行。”
云筝一口应下,就是拍几张照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孟鸣蜩退了几步,又交代了一声,“你不要怕,我不会走远的。”
云筝笑起来,“要摆什么POSE吗?”
孟鸣蜩说:“你随意就好。”
云筝向他飞了个吻。
孟鸣蜩:……
行吧,你乐意就好。
他照自己刚刚说的拍了一组照片,又让云筝在原地,自己退到街对面的人行道拍了一组。
云筝也就理解他的意思了,“在暗处、在路灯光源下和在霓虹灯光源下,衣服的颜色看起来不太一样?”
“对。”孟鸣蜩点头,忽视了照片里云筝各式各样的表情,一张张对比着她衣服的颜色差异。
云筝也凑过去看,“那代表了什么?”
孟鸣蜩说:“目前还不确定。”
云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为了个不确定的想法,半夜十二点拉着人跑来这种鬼地方拍照。
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