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他一刻也未忘记孝敬孝敬在危难之中解救他的恩人,不时地用公款送上一台冰柜、电热水器之类,还是那么委琐琐地上楼下楼,气喘吁吁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奉承话。
仲月清的事业蒸蒸日上,尤其是她的“以主带副,以副养主”的决策,收到明显效益。在抓好图书发行的同时,大搞第三产业。她毅然决定将原设在中心门市部的图书仓库迁到郊区建造新库房,将原来的仓库改造成了拥有多个中西风格的包厢和一个综合型大餐厅的饭店。高薪聘请名厨,并别出心裁地推出“新华菜系”,使“新华酒家”名噪淮城。新建成的图书发行大厦与广场对面的三星级淮海大饭店呈对峙之势,双方竞争激烈。
新华酒家终于以浓烈的文化氛围,色、香、味俱全的独特风格,又以价格的优势,终于赢得了“住在淮海,食在新华”的美誉。
她成了a省出版界的明星,崛起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她成了省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并以市级新华书店经理的身份竟与谭冠厅长一起作为出版界的代表参加省人大会议。他们在性格和观念上差异甚大。她在风风火火地干,他基本是冷眼旁观,门市部改造、发展农村网点、建造职工宿舍,谭厅长未掏一分钱。市新华书店每年的利润年年交省。这钱自然成了谭厅长和崔总经理囊中之物,看谁顺眼就洒一点给谁。他们成了散财童子和救世观音。
诸如仲月清这类孙悟空一样的人物,五行山下压不住,不妨给一个“弼马温”之类的官衔或者明升暗降给一个空有美名的“齐天大圣”称号。总之,得把她调离花果山,才能去掉心腹大患。谁叫她天天叫嚷着“要明晰新华书店的产权,成为独立的法人主体,参与市场竞争”果然,仲月清在升任省出版厅副厅长后就像孙猴子进了如来佛的掌心,带上紧箍咒,只扑腾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当年在花果山的猴劲了。
叫她去管“扫黄”、“版权”这块只有骨头没有肉的差事,不就等于把“齐天大圣”当“弼马温”用了吗当然,对于郑东这人是不能不用,不用会失去人心,但也不能重用。人太清白了就会生反骨,那就变得目中无人了,就是所谓“清高”。而用邬历这样的人,却令人放心。浑身把柄,铸成了狗的项圈,绳索永远牵在我谭冠的手中,稍不安分,就可以勒住它的脖子,再要对着主子狂吠、反扑,我就可以把它狗日的勒死,他还不死心塌地为我效劳谭冠厅长私下里得意洋洋地与魏铭利交换揣摩古今帝王南面之术时,说“这就是权谋,如今为官之道不用权谋是不行的”。
谭冠厅长与仲月清副厅长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谭厅长含威不露,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而仲副厅长却性格豪爽,快人快语,喜怒溢于言表。但是,调到厅里工作之后,受到身份限制,不深沉也要开始深沉起来。比如郑东下午的发言她是听了,内心也深以为是,但总觉太情绪化了点,认为这种人混迹于官场,肯定是要吃亏的。官场也有如熔炉,进了这个熔炉就是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容不得猴气或者虎气,要的是官气。这官气的陶冶好比各种质地的金属,经冶炼后融合在一起,再经过模子一压也就趋同了。因而个性过分张扬、不屑趋同者,总是被作为异质分子排斥在外的。就像孙悟空经过太上老君的九转八卦炉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却未能趋同,大闹了天官,最后还是被压在五行山下,于是就有了紧箍咒,才修成了正果,还是趋同了。
在观念上,仲月清不墨守陈规,勇于创新,也不太注重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她是会计出身,喜欢算账,这是多年从事账务工作和多年书店实际工作造成的。不像谭厅长喜欢长篇大论地阐发自己的观点,动辄作战略上的论述,作形式主义的逻辑论证。在新华书店的发展问题上,仲厅长从多年基层工作经验出发,认为:“面对市场经济的发展,二渠道的崛起,带有浓厚计划经济痕迹的新华书店亟需建立灵活的机制,迎接市场的挑战,其中明晰产权,进行产权的重新组合十分必要。”她认为目前由省店投资新华书店所造的中心门市,下渗网点,并非完全是省店的财产,是多年来计划经济体制下基层店广大职工创造利润的返还,只不过由省店集中分配罢了。且不谈这种集中分配带有多大的客观性、科学性,在很大程度上掺杂着谭冠和崔牛牛个人的好恶在内。这样财产权还在省店,那么县、市店就不能作为真正意义上的法人独立自主地参与市场竞争。其中渗透着谭冠厅长的“狗项圈”理论,不过其绳索是经济链条罢了。
谭厅长口口声声“要建立大型发行集团,形成合力向外出击,投资千万建立南苏市和北徐市两大批销中心,董事长均由崔牛牛担任,实际是把省新华书店当成第二个行政机构,搞集团的目的仍然是为了集权。现在又在秘密操作想通过省委、省政府收回业已下放的人权。作为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新华书店,因地方任命经理的现实带有极大的行政色彩,本身就需要变革。把市管人权回升到省管人权,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使行政干预更加升级是不利于政企分开,使各级新华书店成为自主经营、自我发展、自负盈亏、自我约束的经济实体的。那么省店的行政色彩更加浓厚。其打发行改革旗号,拉集团虎皮为掩饰,而不按照市场规律明晰产权关系,使集团成为建立在现代公司制度之上的法人联合体,势必造成省店新的垄断,这种垄断意味着作为谭冠亲信的崔牛牛拥有更大的财产支配权和人事统制权,是和当前党中央所提出的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原则背道而驰的。其恶果将在以下几方面显示:
一是投资的主观盲目性,投资垄断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二是形成新一波的出版社与省店的矛盾,折扣垄断造成出版社参与市场竞争的活力丧失。三是与市、县二级政府间矛盾加剧,原来地方统管的人事权统一由打着集团旗号的省店垄断,而游离于地方劳动人事部门之外,将失去地方许多政策优惠。四是基层店自主权完全丧失,就不能作为完整意义上的法人参加市场竞争,面对“二渠道”咄咄逼人的态势无能为力。五是形成新的地方壁垒和行政保护,不利于流通、开放、公平竞争的图书市场机制的建立。比如南苏市和北徐市批销中心的建立,在地域形态上形成闭关自守的形势,使邻近省、市反感而群起抵制,其结果在市场竞争中丧失活力,两大批销中心明盈暗亏。造成这些弊端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企业集团母子公司是一种以资产为钮带的法人联合体,而并非“挂羊头卖狗肉”的行政隶属关系为绳索的捆扎物。对这一点仲月清洞若观火,只是不便明说,让事物发展本身的逻辑来说话。她敏锐地感觉到,这种危险的游戏给国家造成的损失太大。
谭厅长视新华书店为他的领地,丝毫容不得其他人插手,即使党组集体研究决定的事情,他也可以命令职能部门拖着不办。比如根据市场经济发展的需要,党组研究省“扫黄”办加挂市场处牌子,文件拟好,他也签发了,但就是命令人事处拖着不办;36层大楼工期延误的问题,党组成员力主诉诸法律,会上他不表示反对,会后却不发话,也无人落实。谭厅长的长处是爱用新名词、新的形式来说明自己所追求价值的神圣性和正确性。像这大型发行集团的组建明明是为了集权,满足自己的无止境的权力欲望,却要借最时髦的理论来装潢成现代品牌的改革产品来欺世盗名,这就是a省出版界的悲哀。这种淮橘成枳的现实也是使最富成效的改革措施最终落空的必然。这一点在基层店工作时,仲月清就是有着切肤之痛的。
当年仲月清还是经理的时候,在淮海市搞改革,办起省内新华书店第一家高档餐饮业“新华酒家”。对中心门市进行改造,缺的就是资金,哭爹爹,拜奶奶,装小媳妇,装孙子,只要能办成事,什么方法都用了。谭厅长铁石心肠,一毛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