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寂静,深邃。
院子里的血腥味和骚臭味,已经被凛冽的北风吹散得差不多了。
那把被丁伟当做凶器的镐头还扔在墙角,
地上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变成了暗沉的黑褐色,触目惊心。
丁浩站在院子中央,没有立刻回屋。
追风和火狐狸安静地待在他的脚边,追风的喉咙里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咆哮,
显然,刚才的惊险一幕,让它的情绪依旧处在戒备和愤怒之中。
火狐狸则用自己的脑袋,不停地蹭着丁浩的小腿,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安抚主人的情绪。
丁浩弯下腰,双手分别揉搓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他能感受到它们的紧张和后怕。
如果不是追风的反应速度远超普通的犬类,
如果不是火狐狸的攻击果断而精准,
今晚,他失去的,可能就不只是一条猎犬这么简单了。
那是他的伙伴,是他无声的家人。
丁伟那一镐头,砸的不是狗,砸的是丁浩心里的底线。
所以,他那一脚,没有丝毫的留情。
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
他知道,母亲和妹妹肯定也还没睡。
他收敛起身上未散尽的煞气,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何秀兰和丁玲正坐在炕沿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灯芯上跳动的火苗,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安。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回过神来,齐刷刷地看向丁浩。
“小浩……”
何秀兰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站起身,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妈,小玲,怎么还不睡?”
丁浩关上门,把外面的寒气隔绝,屋里的暖意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哥,你……你没事吧?”
丁玲先开了口,她走到丁浩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好像怕他受了伤。
“我能有什么事?”
丁浩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可是……可是那丁伟……”
何秀兰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那一脚,踢得也太重了。
我看见他都吐血了,万一……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这……这可是要惹上官司的啊!”
刚才丁浩那一脚踹出去的画面,一直在她脑子里回放。
太吓人了。
她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谁能把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像踢皮球一样踢飞那么远。
她既为儿子的强大感到安心,又为这种超出常理的力量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担忧。
“妈,您放心吧。”
丁浩扶着母亲坐回炕沿,自己也坐了下来,将丁玲拉到身边。
他看着眼前两个最亲的家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他死不了。我下手有分寸,最多,是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受点罪罢了。”
“那也……那也太重了。”
何秀兰还是心有余悸,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堂哥,你大爷他……”
“妈!”
丁浩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您还当他们是亲戚吗?您忘了吗?
当初我爸病重,您跪在他们家门口,求他们借十块钱救命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
何秀兰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