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飞已是强弩之末。失血过多和剧烈的战斗透支了他所有的生命力。一支冷箭射穿了他支撑身体的大腿,一柄波斯弯刀在他背上拉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他踉跄一步,蛇矛拄地,大口喘息,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视线开始模糊、旋转。城头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仿佛渐渐远去……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桃花盛开的季节。灼灼其华,漫天飞舞的花瓣,如同粉色的雪,落在他和大哥刘备、二哥关羽的肩头。大哥温和的笑容,二哥抚须的英姿……桃园中,三碗烈酒,三颗赤心,誓言犹在耳畔……
“大哥…二哥…翼德…先走一步了。来世…再结义!”
一声低沉的、饱含无尽眷恋与无悔的叹息,淹没在战场的喧嚣中。数十支长矛从四面八方同时刺来,贯穿了他魁梧的身躯。他怒目圆睁,死死瞪着眼前的敌人,如同不屈的战神丰碑。
至死,未曾后退半步,他用生命和最后的狂暴,为龙国的尖刀,在城头钉下了最牢固的楔子。那倒下的身躯旁,仿佛仍有桃花瓣在无声飘落……
“三弟!”
城下,刘备悲痛欲绝,几乎晕厥。关羽丹凤眼怒睁,美髯无风自动,青龙偃月刀发出嗡嗡震鸣,杀意直冲云霄。
张飞用生命换来的立足点,成为了龙国尖刀部队的灯塔和堡垒。后续登城的高顺残部、张辽、甘宁、王平所部迅速汇合,以张飞倒下的尸山为核心,结阵死战。陷阵营的钢铁壁垒,虎豹骑的迅猛突击,解烦卫的亡命搏杀,无当飞军的灵活支援,死死钉在城头,并开始奋力向两侧挤压,试图撕开更大的缺口。城头陷入了更加惨烈的白刃混战。
“张辽将军!带人去夺城门楼!控制绞盘!快!吊桥是关键!”
一名浑身浴血的陷阵营副将,一边奋力砍杀,一边嘶声对不远处的张辽吼道。城门楼就在他们侧前方不远。
“虎豹骑!跟我来!”
张辽毫不迟疑,招呼身边最精锐的部下,组成锋矢阵型,朝着城门楼方向猛冲。
“拦住他们!绝不能让绞盘被夺!”
联军将领惊恐万分,立刻调集身边最强悍的一队樱花旗本武士,由一名悍将率领,斜刺里杀出,直扑张辽侧翼,意图将这支突击队彻底绞杀。
“张将军小心侧翼!”
甘宁一眼瞥见危险,他刚刚用双戟绞杀了两名波斯士兵,浑身是血,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狂吼道:
“解烦卫!跟老子来。挡住这群倭寇崽子。给张将军撕开一条路!”
他竟主动放弃稳固的阵线,率领着身边仅存的数十名解烦卫死士,如同扑火的飞蛾,凶悍地迎向了那股强大的樱花旗本援军!
“杀!”
甘宁状若疯魔,双戟舞动如同两团死亡旋风!他深知此战关键,凶性被彻底激发!
一名樱花武士队长被他连人带刀劈成两段,但精钢戟刃也崩开豁口?又一名敌将被他戟尖刁钻地刺穿肋下,挑飞出去,但侧面一名武士的刀锋也在他左臂拉出深可见骨的血槽,锦袍瞬间被染透。
双戟格挡开数把劈来的太刀,甘宁猛地贴近一名举枪刺来的敌兵,左手戟架开长枪,右手戟脱手掷出,贯穿另一名敌兵咽喉。随即他合身扑上,铁钳般的右手狠狠扼住面前敌兵的脖子,在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中将其喉骨捏碎。同时左腿如鞭抽出,将侧面扑来的敌人踹得胸骨塌陷。
在他捏碎敌人喉咙、身形未稳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那名领头的樱花悍将,如同鬼魅般突破了混乱的战团,手中锋利的太刀,正带着致命的寒光,无声无息地狠狠劈向背对着他、正带队冲锋的张辽后颈。这一刀刁钻狠辣,张辽毫无察觉。
“贼子!休想!”
甘宁目眦欲裂,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无力冲过去。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最后一把备用短匕,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匕首如同掷出雷霆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投掷出去。这一掷,凝聚了他毕生的武艺和此刻燃烧的生命。
呜——噗嗤!
匕首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名樱花悍将持刀手腕的筋脉。那敌将剧痛钻心,太刀脱手飞出,致命一击被彻底瓦解,他捂着手腕发出凄厉的惨嚎。
而就在甘宁掷出匕首,右臂空门大开、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至少三柄锋利的武士刀,带着刺骨的寒意,同时从不同角度刺入了他的身体!一柄贯入左胸,一柄刺穿小腹,一柄扎进右肋。
甘宁身体猛地一僵,口中鲜血如同泉涌。他低头看了看透体而出的冰冷刀锋,又艰难地抬起染血的脸,望向已经冲近城门楼、正与守门敌军搏杀的张辽背影,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血沫的、狂放不羁的笑容:
“嘿…值…值了…弟兄们…老子先走一步…”
身躯缓缓向后倒下,一代江表豪侠,锦帆甘兴霸,以悍勇搏杀阻敌、飞匕救袍泽之功,喋血华氏城头,魂归大江。他的牺牲,为张辽争取到了决定性的几息时间,也彻底断送了敌军斩将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