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树下。

徐锦抬手，五指按在粗糙的沟壑上，掌心一团星辰之力在树干上缓缓旋转。

“嗡。”的声音响起。

一缕湛蓝光丝顺着树纹游走，顷刻爬满整棵巨木。枝头无风自动，千万片心形叶同时翻转，露出背面暗金的脉络，像无数只忽然睁开的眼睛。

一声只有灵魂能听见的闷响，整株树刹那透明，亿万记忆碎片在枝干里奔流，仿佛银河倒灌。

光屑收拢，苦情树灵体在树前凝实，白衣白眉，瞳孔却是老木般的深褐，带着年轮。

“你的力量……”苦情树灵体低头看了看自己由光织成的手，又看向徐锦，“与他有几分相似了。”

“都是星辰之力，一样不是很正常吗？”涂山雅雅觉得奇怪。

“雅雅姐，你先别说话。”涂山容容听出了苦情树灵体的言外之意。

“是的……”徐锦的嗓子比夜色更涩，“为了让我感受第九重的星辰之力，他演了一场戏，但是他却不告诉我，他的星辰之力即将失控，在帮助了我后，他把自己流放于时空乱流……”

苦情树灵体听完，静得像一截枯木。

片刻，他眉心那道原本笔直的木纹忽然弯了一下。

“流放……”苦情树灵体抬手，指尖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圆里浮现出一道裂缝，裂缝边缘闪着徐泽最后留下的银辉。

那光像被掐住脖子的鸟，扑棱几下便碎成灰。

苦情树灵体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眼底浮起一层雾，雾后面是连他自己都陌生的怅然。

“他……”苦情树灵体喃喃道，“确实该休息了，只是不该这么草率离开……”

徐锦猛地抬头，道:“你，很了解他……”

“他嘛，看起来冰冷，却也有些好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股脑地和我说，把我这当倾诉的树洞了，但似乎，他也只能和我说了。”苦情树灵体意味深长地看了徐锦一眼，走到树旁，手掌贴住粗糙的树皮，一幅幅画面像年轮般从他体内浮现——

——多年前，徐泽盘坐在树冠，苦情树灵体在其一旁，他一边把苦情树上的枯枝折断，一边抱怨道：“今天那小子又不肯修炼星辰之力，说是要去看日落，日落有什么好看？”

“所以，你陪了吗？”苦情树灵体有点感兴趣，于是问道。

“陪他坐了半个时辰，日落确实不错……” 徐泽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下次还是不陪了，反正他有他的红红姐陪着……”

“你觉得你相比小红儿，在徐锦眼中，谁更重要？”苦情树想了想，问道。

“答案显而易见。”

“你？”

“那当然是他的红红姐啊！你这树怎么回事，脑子瓦特了？”徐泽怒骂道。

苦情树嘴角微微上扬，它当然知道，只是单纯想笑徐泽一下。

徐泽见状，与其相视一笑。

——不知哪一年，徐泽看着苦情树灵体嘟囔着嘴巴道:“涂山容容那只小狐狸，有点太聪明了，三言两语，好像就明白了我要干什么……”

“小容儿啊……是比她那两个姐姐聪明多了。”苦情树灵体露出了微笑道。

“若不是看在树兄你的面子上，我绝对不会留着她。”徐泽看起来咬牙切齿道。

“呵呵……”

“欸，树兄，你这就不对了！我给你面子，你还笑我!”徐泽生气道。

“小容儿对于我来说当然重要，所以，谢谢你放过她。”苦情树用最冰冷的面容说出了感谢的话语。

“……”徐泽只感觉这一句道谢很冰冷。

——又一年，徐泽把三坛桃花酿埋在根下，叹气道：“傲来三少那猴子请我去喝酒，想套我话，我才不去。”

“那你把酒埋到我根下干什么？”苦情树灵体不解道。

“唉，偷喝了一口涂山雅雅无尽酒壶里的酒，被她骂了，到时候把这些赔给她吧，就是不知道……”

“什么？”

“算了，等这酒能喝了，你替我给她吧。”

“你不能自己给吗？”苦情树灵体更加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