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沐浴完,衣服穿得严实,但头发散了一塌,墨玉的缎子似的,衬得她面白耳红,分外可人。
陈宴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在指尖一点点卷上去,卷到她耳畔,拨了拨她的耳垂:“说呀。”
“不许闹。”叶绯霜打开他的手,止了笑,“我说你是我的面首。”
陈宴点头,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嗯,可惜有名无实。”
“不许胡说。”
“哦,无名无实。”
叶绯霜渐渐收了笑,晕黄烛光下,她的眼睛清润璀璨。
“你不能一直围着我转,陈宴。出仕做官、娶妻生子,这才是你的人生。你有你的抱负和志向,在我身边实现不了。”
“这并不冲突。你就是我的抱负和志向。”
“我们注定要分别的。你以后做官也是在京城或者颍川做,而我要去戍边了。到时候我们相隔千里、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你的人生很长,我只能陪你走一段。”
尽管叶绯霜身上没有了酒味,但陈宴还是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同。
“你要去戍边?”
“对啊,我已经和皇伯伯说好了。而且我答应过谢珩,我要替他守好北地,这样他才能安息。”
陈宴一愣:“安息?谢珩死了?”
叶绯霜:“你惊讶什么,他下葬的时候你不是还陪我去了吗?”
“我……记不太清了,什么时候?”
“去年的事你就记不清了?”
他胡说八道:“去年?哦,暻顺三十年啊。”
叶绯霜无语了,搓了搓他的脸:“悬光记不清自己的年龄就算了,你怎么也糊涂了?去年明明是暻顺二十六年!”
现在是暻顺二十三年。
所以按照第一世的时间来算,谢珩还有三年寿命?
“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叶绯霜忽然伤感起来,“他在牢里遽然离世。都说他是畏罪自尽,我才不信。谢家满门忠烈,怎么会造反呢?唉,早知会那么惨,就不该让定北侯回京述职的。”
短短几句话,已经足够陈宴脑补出一桩惊天阴谋了。
他正在思索,所以没有说话,叶绯霜还以为他被吓到了。
于是她捏了捏他的手,说:“别怕,陈小宴,宁昌公主保护你。”
陈宴望着她的笑眼:“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会的。”
“那万一哪天,我要杀你呢?”
“你不会的。”
“万一呢?”
叶绯霜的眉头深深皱起来,她实在想象不到那个场景。
于是陈宴换了个问题:“那万一某天,你要杀我呢?”
“那更不可能了。你是我救的、我教的,我把你养得这么好,怎么舍得杀你呢?”
“要是……”他顿了一瞬,声音艰涩,“我做了不好的事情,比如通敌叛国……”
“什么!”叶绯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陈宴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天旋地转,被叶绯霜按在了软榻上。
叶绯霜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扣住他的脖子:“陈宴,你怎么可以有那样的想法?”
陈宴很平静:“我只是假设。”
叶绯霜是真的生气了:“那种念头不许有!忠孝节义,忠排第一个,知道吗?”
“万一我一不小心走上歧路……”
“那我的确会杀你的。”叶绯霜打断了他,“陈宴,你犯什么错我都能原谅,但独独这种大错不可以。北戎蛮子凶狠残暴,杀人屠城,和我大昭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是你敢通他们,我不但要杀你,我还会把你挫骨扬灰,记住了吗?”
陈宴的喉结在她手心滚了滚,认真点头:“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