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接连几个城镇传来消息,说卧铺车厢里有三个年轻人,沿途各种买买买,兜里除了银元外,还都揣着大把的银票……”
阴柔男人身旁的三人,一老,一壮和一女,回话的正是那一老。
老者大概五十多岁,头发虽然斑白,但看起来慈眉善目,手里拿着一把大算盘,好像个账房先生,只是扒拉算盘珠子的时候,声音极为清脆,竟是通体由纯铜打造……
至于壮汉,身高七尺,高大魁梧,身上偏偏却穿着列车长的制服,腰间除了一大串钥匙之外,还有根黑色的警棍,在不伦不类之余,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威严。
至于那女子,气质则最是出众,哪怕穿着一身白色麻衣孝服,却依然无法掩饰汹涌澎湃的身材,显然是化妆成一个服丧俏寡妇。
与车厢内拥挤的状况不同,在三人的身后,空出了大片的过道,两边的座位上面,也静静地坐着十几个人。
这些人贫富胖瘦各有不同,其中又有男女老少,看起来与正常的乘客一样,然而周围大片的空地,却说明这些人的来历显然并不简单。
“就只看到了三个年轻人,你们就忍不住派出人试探了?”
阴柔男子扶了扶金丝眼镜,又轻轻的啄了一口香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是最近两年行得太顺,让你们有些忘乎所以了?”
男子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身边放着一个纯皮的公文包,看起来像个文弱的书生,可他说完这句话时,身旁三人的额头隐隐沁出了汗珠……
“知道是卧铺车厢,没敢直接试探,只是让沿途城镇里的商贩,将食物和其他商品的价格都翻了一倍,可他们仍然毫无察觉,看样子对钱没什么概念,有些不像江湖人……”
列车长本能的擦拭了一下额头,随后低声的解释了一句,见阴柔男子没有继续说话,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不料听到男子
“当年,我在南京被人追杀时,为你三人所救,这才违背门规,带你们沿着京沪线吃上了这口饭,这几年,大家手头的钱财想必也够用了,手下的人才么,如今也都越聚越多……”
阴柔男子掏出一个银色的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支烟卷,一旁的女子连忙擦燃火柴,为他把烟点上……
“做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便是不识天数,自满自负,所以卧铺车厢,我向来不让你们乱动,那节车厢,我早就寻人打听过,是北洋政府出来的人,据说来头极大,我劝你们趁着还没露相,抓紧撤出这趟车,不要掉进钱眼儿里,还专程大老远的跑来送死!”
说话间,阴柔男子已经站起身来,看了看渐渐放慢速度的火车,转头对三人笑了笑……
“走火轮的名声,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臭,我有点扛不住,好在这几年,也算报答了三位的恩情,咱们的缘分,就到这里吧!”
说话之间,男子已经来到了车窗前面,眼见隐隐看到前方即将要停靠的城镇,这才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随即从车窗跳下了火车……
“不要送了,也不要说认识我,免得最后脸上不好看……”
阴柔男子的声音,悠悠的从火车外面传来,而坐在桌上的三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有些后怕的坐在了座椅上……
“看来,那车厢里的人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否则,高丘不至于一听说咱们想去试试,他就直接跑路了!”
三人枯坐了片刻,估计那阴柔男子已经走远,终于还是老者忍不住先出了声,只是不等这话音落地,壮汉列车长就有些不悦的接了一句……
“什么高丘,摆明了只是化名,他这几年名为报恩,实则是怕仇家继续追杀,这才不得已托庇于我们兄妹身边,如今每日威严极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咱们爹呢?”
说话间,壮汉有些愤愤的举起了手,但想想终究没舍得拿桌面撒气,生怕震碎了上面那只青花盖碗……
“二哥无需生气,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虽然分道扬镳,却也提醒了我们及时抽身,算是好聚好散,前面就是四方镇,大家都先下车吧,那家四门客栈也是自己扔,聊聊咱们这条线是该就此散了,还是要继续经营下去……”
服丧俏寡妇说话时面色平静,大概对阴柔男子的离去早有准备,并不像列车长那般怎么都夹杂着几分怨气。
“那就先都撤了吧,高丘说话虽然不好听,但眼力向来是最毒的那个,既然是他这位荣门高买惹不起的大人物,咱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自然更要小心着些,离远一点才不至于溅身上血……”
老者闻言,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眼见火车越来越慢,便站起身来走向车厢的尾端……
老者一起身,后面的座位上面,也稀稀拉拉的站起来四五个中年人,虽然形象各异,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拿着货物和盘秤,不过与老者的气质相仿,一眼看过去,就是市井之间最常见的小商贩……
“嗯?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会溅身上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