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脊背僵硬。
主任的催促像鞭子一样抽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他能感觉到身后两道目光,一道极其不耐烦,另一道带着事不关己的轻松。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一般,沉重重的累积在胸口,压得他穿不过气。
“……是。”
他终于发出一个单音,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的。
王医生没有选择转身,而是迈起僵硬的步子,朝着准备室门口走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又仿佛塞满了尖锐的噪音。
希波克拉底誓言中的字句化成一片片碎片,然后狠狠的扎在他的脑海之中。
“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柬一切堕落和害人行为……”
“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
他走到门边,手搭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快点!”主任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满。
王医生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但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意。
对于自己的利益何必去管那陌生小孩呢?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反抗只会得罪李家,他就会在这个行业里混不下去……恐怕还会祸及家人。
所以没有什么是比自己更重要的。
他,王震。
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再次伸手,用力按下门把手。
门开了。
外面站着两名手术室的护工,推着一张空着的转运床,面无表情地等着。
“可以接人了。”王医生听到自己这样说。
他的声音很平稳,甚至平稳得令他自已都感到害怕,曾经学医的初心,在此刻碎了满地。
护工微微的点了点头,推着床就要进来。
就在这时,王医生却下意识地侧身挡了一下门,这个动作细微而迅速,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护工疑惑地看向他。
“他……刚用了镇静剂,动作轻点。”王医生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压得很低。
护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个要求多余而矫情,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医生。”
王医生这才让开身子,看着护工走进准备室,熟练地将已经失去意识、呼吸均匀的李鹿俊转移到转运床上,盖好被子。
王医生别开眼,盯着走廊对面墙壁上冰冷的消防栓箱。
护工推着床出来了,轮子碾过地面,发出阵阵声响,就像轮子压在他心间上一样。
主任和护士长也跟着走了出来。
“走吧,王医生,准备手术。”主任经过他身边时,淡淡地说了一句,脚步未停。
护士长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好了,别多想了,就当……做个普通的移植手术。”
王医生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望着那张空了的病床,上面还留着一点人形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