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须臾之境(2 / 2)

“我现在就很开心。”洛茨拍拍他的脑门,感觉自己在拍某种脑子呆呆的大型犬,“所以真不是你动的手吗?”

“不是。”席浅洲任由他拍,“他还活着。”

狗屁不通的解释,但洛茨听明白了——艾德还活着,所以不是席浅洲的手笔,因为一旦他出手,艾德连层灰都不会留下。

松开衣领让人站起身,洛茨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为这种在夫妻之间也难得一见的默契和了解高兴。

他将席浅洲衣领上的褶皱抚平,有些无奈地说:“我觉得我现在应该为你的态度感到生气。”

席浅洲弯腰注视着洛茨的动作,在这个角度下,他的眼睛仍然像是黑色,饱含侵略。

“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他低声问,温热的吐息纠缠在洛茨指尖,像一个轻而密切的亲吻。

洛茨不太适应这样的席浅洲,不光是眼睛颜色的改变,还有他说话的语气,他面对某些事实的处理手段,包括他整个人的思维方式。

人还是这个人,只是被抽离走了某些柔软温暖的内在,冰冷坚硬的外壳里填充进更黑暗的内涵。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他不耐烦地开口,“满意了吗?没尖叫着喊人把你抓起来,你就偷着乐吧!”

“你从来不尖叫。”席浅洲说。

洛茨瞪他:“别转移话题!”

很难说刚才转移话题的人是谁,席浅洲按照他的意思正经了一点。

洛茨在他的目光中平静下来,一段时间过去,他伸出手,摸了摸席浅洲的侧脸。

“怎么了?”席浅洲侧过脸去。

“我心疼你。”洛茨说,“好可怜的小鸟。”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称席浅洲为小鸟,但这个词如此自然地从他嘴里流淌出来,好像它一直藏在某个地方,只等待洛茨将它拾起。

“我哪里可怜?”席浅洲问他。

“你有事瞒着我,而且是很大的事。”洛茨说,“我每天在你身边,对你笑,亲你抱你,你一边高兴,一边又害怕,怕我发现,不要你了。”

“……”

“但没关系,”洛茨又说,“小鸟都是傻的,傻乎乎做错事,可以原谅。”

他整个人被席浅洲围在怀里,本来个子身材都很优越,但在席浅洲面前,洛茨就像小小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揽入怀中,弱小的,脆弱的。

可他又是如此真切地掌控着面前的人。

“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吗?”洛茨问他。

席浅洲摇头。

“那你以后会做吗?”

“永远不会。”

洛茨奇怪了:“那有什么是不敢对我说的?”

席浅洲不说话,留下一段漫长的沉默。

洛茨有点儿生气了,擡手要把他推开。席浅洲感知到了他的意图,在洛茨动手前直接把洛茨拉进怀里,脑袋埋在人家颈肩,死活不肯动。

“你都快把我给气笑了。”洛茨声音闷闷的。他真的很想动手打人,可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拿家里人出气。

“我爱你。”

“我知道,但这个不是重点。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我说了,你会离开我的。”席浅洲说,声音很委屈。

他居然敢委屈。

洛茨语气平平:“我会离开任何一个有事瞒着我的人。”

“不包括我。”

“……”

洛茨一把把他推开,脸色非常难看。

他跳下桌子,一脸阴沉地伸手点点席浅洲,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席浅洲的办公室落后他们十几米的距离,小白球才一脸虚脱地从洛茨的口袋里飘出来,晃悠悠地差点撞上窗户。

洛茨好心,伸手拦了一下,小白球好奇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是生气了吗?]

[有点,]洛茨没觉得这事不能说,便直截了当地开口,[主要是他说对了。]

[什么对了?]

[我会离开任何一个有事瞒着我的人,但不包括他。]

绕下一段楼梯,洛茨又道:[可是既然他明白我不会离开,那他为什么怕成那样?]他真心实意地疑惑。

洛茨如今的情形,说好听点是处在一团迷雾中,等待解密,说难听点就是被软禁了,前后左右全是死胡同,唯一的钥匙在席浅洲手里,他不肯,洛茨就出不去。

太憋屈了。

不知怎的,洛茨忽然想起了如今住在伊珣院的嘉佩丝。

当他走进伊珣院,迈进那条悠长的走廊,被旧日光阴笼罩,洛茨想的是,嘉佩丝好像一条生活在玻璃瓶里的鱼,人造的阳光,人造的空气,人造的幸福。

生活在一片虚假朦胧的快乐中,不知今夕何夕。

这样的人真的只有她一个吗?

洛茨看向窗外。

光影柔和,绿荫环绕,永远的好天气。

印象中,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下过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