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茨一看她这样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老太太,你还记得你杀过多少人吗?”
老人不记得了。杀人对后来这段时间的她来说只是捕食,只是囤积食物或者发泄情绪而已,她不会在意畜生的感受,当然也不会费劲去记他们的数量。
“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杀了多少,不重要,你恨你的女婿,我能理解,就算你杀了他,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你不该伤害无辜的人。”洛茨又说。
“我问你这个问题,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在我这里不拥有人的权利,你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我不会给你多余的体恤和怜悯,懂吗?”
语罢,老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双眼惊恐地瞪大了。
洛茨当着她的面举起右手转了转,让她看清手心手背皮肤白皙光滑,一点纹路都没有。
接着,在老人惊恐的眼神中,那只手表面忽然缓慢浮现出了一层金色符文,那符号她不认识,只觉得看着便浑身刺痛,眼睛好像要流出血来。
与此同时,她的心脏突然出现了一阵怪异的跳动,极不稳定,毫无规律,洛茨笑了一下,握紧手指,符文刺亮,老人的心脏也跟着紧缩,痛苦的窒息感从胸膛迸发,她难以忍受地仰起头来,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洇出发黑的污血。
这太痛苦了,好像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跟着沸腾,那些不属于她的力量在人脆弱的身体里左突右撞,每一根骨头都跟着碎裂又强行拼合,老人喉咙里嘶吼出尖叫。
“……鞋!”她最后尖叫着喊出来,“我拿了她的鞋!”
洛茨紧握的手倏地松开,在一旁察觉出端倪的宋厄等人也围上来。
“你拿了她的鞋?!”眼镜男站都站不稳了,还强撑着问,“从哪里拿的?”
“从、从她棺材里,”老人气喘着说,“我给她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的,是双绣花鞋,很值钱,我就拿了。”
洛茨紧跟着问:“你把那玩意放哪儿了?”
“我给我闺女了!”
老人说着说着,语气中就带上了哭腔,“她男人光打她,嫌她生不出儿子,成日只知道吃饭花钱,我就想着拿鞋换点儿钱,她日子会好过些,谁知道会这样……”
洛茨看向宋厄。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鞋是关键。
陈念慧陷入幻觉时,嘴里就一直嚷嚷着找鞋;那个女人被掳走的时候,常皮子怕人发现,故意把她的鞋丢在了广河边,营造出她已经投河自尽的假象;而等她死了,老人又偷走了棺材里的鞋子,还把鞋交给了自己嫁到三里村的女儿。
宋厄骂了一句:“真是倒霉玩意儿。”
洛茨没接话,用力掐了掐眉心。
他低声说:“祭祀需要仇人的尸骨,需要她的贴身物品,尸骨我们有了,还需要那双鞋。”
“我们去拿鞋。”宋厄当即说。
“你行吗?”洛茨怀疑。
宋厄“啧”了一声:“别瞧不起人啊,拿双鞋而已,不难。”
他说得自信,洛茨又想起一群人中自己才是那个正儿八经的新人玩家,顿时感觉人外有人,宋厄指定是有些本事在的,因此也就放心了。
“那你加油,”他再次给予无私的鼓励,“祝你好运,拿到以后在这儿汇合。”
洛辛站在他旁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鼓掌。
啪啪啪。
响亮清脆的三声,接着他也说:“加油。”
这孩子就会这几个字,还没学会朗诵充满感情等等技巧。
宋厄脸色有些难看,就好像明知眼前猛兽会咬断自己喉咙,却还不得不和祂贴在一起,装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以此来让猛兽显得温顺驯服,好让真正的猎物松懈。
“走了。”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招手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离开小屋,又把老太太留给了洛茨。
意识到这下没人看着,小白脸可能会更肆无忌惮折磨自己的老太太脸都黑了。
她很想逃。
女儿并不知道她被人绑了,下了这么大的雨,就算她有心传递消息,女儿也接收不到,况且这个男人的手段很古怪,能这么轻松地制住自己,想来女儿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洛茨感受到了她惊惧警惕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眼神冷漠,好像老人此刻只是一只在泥地里翻扭的虫子,价值全被榨取干净,已经不值得在意。
老人在这样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
这时,洛辛揪住洛茨湿漉漉的袖子拽了拽。
洛茨转过头来,眼神瞬间柔和:“怎么了?”
“做……做甚么?”洛辛尝试着开口说话,说得很费劲,但洛茨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去那个死了的主祭家里,”洛茨说,“接下来我要举行仪式,但我自己带的不够,需要用到他的东西。”
洛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意思是让洛茨把他也带上。
洛茨看见他就觉得可爱,就觉得喜欢,心说当然要带上,去哪儿我都要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