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

「噗！」

「剑帅算术这么厉害吗？」

「你以为，那可是神仙哥哥！」

「所以到底3912天，还是3914。」

「剑帅是对的，3914天。」

「咳，这叫一天也不敢忘？」

「NPC怎么不说话啦？」

「别吊胃口啊喂！」

花无类沉默。

柳穿鱼跟玩家一样好奇：这人想说什么？

胡不问作为剑帅忠实拥趸，忍不住催促：“花无类，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没点男儿气概！”

花无类蓦地惊回神，眼神再度锁定某院长：“那年除夕，剑帅杀了人。”

柳穿鱼认真回想，应道：“确实。”

记性超好！

剑帅点头的一刹那，花无类气息陡变。

拉拉跟香辣酱酱默默一唱一和，让柳穿鱼忍不住分心。

「三分隐忍，三分讥诮，三分仇恨，一分释然。」

「竟是个十等分的男人！」

「他的表情无法捉摸，他的眼神道尽沧桑，他的嘴边挂着薄凉的笑。」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神秘的男人，一个神秘的有着许多故事的男人。」

「噗！」

「你们俩，想笑死我吗！」

「严肃！NPC正在苦大仇深着呢！」

「剑帅这么坦诚……」

「有实力就是为所欲为。」

花无类看不到玩家的屁话。

气氛是悲壮的，口吻是痛恨的，态度是不顾一切的。

目光如利刃，落中剑帅面容：“你杀的，是我的父亲！”

柳穿鱼忽地沉默。

眼神微妙。

「啊这……」

「杀就杀了呗，神仙哥哥从不乱杀无辜！」

「咋都不说话啦？」

「尴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死寂。

最终还是花无类，打破凝滞：“为什么不说话了，剑帅……莫不是心虚？”

柳穿鱼迟疑，反问：“你有七个父亲？”

花无类没反应过来，皱眉：“什么七个父亲？”

柳穿鱼实诚道：“那天，我杀了七个人。”

「……」

「噗。」

「救命！」

「七个父亲是什么鬼！」

「哈哈哈，神仙哥哥是这样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

「一天杀七个？过年吗？」

「可不是过年。」

「2333！」

「看花无类的表情！」

「哈哈哈哈！」

「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两个人。」

原本沉闷到窒息的气氛……

这会儿，作为旁观者的戚云上，脸庞阵阵扭曲。

——他差点笑了出来，忍啊，忍得相当艰难。

半晌。

“我只有一个父亲。”

花无类语气莫名仓促：“玉面钩镰花长春，剑帅可有印象？”

柳穿鱼摇头：“没印象。”

那时寻常人没有面板。

他哪分得清谁是谁……玉面钩镰，很出名吗？

花无类：“……”

「啊哈哈！」

「剑帅真不是故意在堵人？」

「神仙哥哥就是耿直er。」

「花无类快被气疯了！」

花无类再也维持不了强作的淡定，有些失态：“你杀了那么多人，害我家破人亡，现在一句轻飘飘的‘没印象’……便是江湖人人称赞的大侠，剑中表率吗？”

说到最后，近乎吼起来。

「呃……」

「好激动。」

「认真地说，是不是有误会？」

对方到底是学院学生。

作为院长，柳穿鱼尽量给予耐心，等对方吼完了、没声了，从仓库里找到一叠纸。

「神仙哥哥拿的什么东东？」

不久前，鹤兄帮忙整理他乱七八糟的储具。

很巧，翻出压箱底的……

被他揭榜的通缉令！

阴差阳错没完成的那些。

鹤兄开玩笑说：也怪稀罕的，给留个纪念吧。

柳穿鱼都无所谓。

花无类努力平复着心情。

柳穿鱼没多久找到七张画着人像的通缉令。

“连舻七恶。”

他把通缉令送到学员跟前：“哪位是你父亲？”

两个天级巅峰，一个天级初段，两个准天级，两个地级巅峰……在连舻山一线，烧杀劫掠、淫`女食童，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朝廷发起全国通缉，每个人头价值千金！

柳穿鱼好努力，耗时近两个月，追寻七人到清江河畔。

将恶徒全部斩首！

至于说……

为什么悬赏没完成，这里有些隐情。

回到当前。

花无类恼羞成怒：“院长敢做不敢当便也罢，何故在此羞辱家翁？”

柳穿鱼不解：“这是我当日杀的七人。”

玩家凑热闹翻着七张通缉令——

“草，这几个根本没人性！”

“杀得好！”

“哪个是花无类他爸？”

“这种……好意思报仇？”

花无类急了：“我父玉面钩镰，跟连舻七恶没关系！

“清江河、蓉花湾，我亲眼见到父亲跪地恳求，你竟没半丝恻隐，一剑刺穿家翁的心脏，妄想毁尸灭迹，幸好有侠客仗义出手，他把你引走，我才有机会带回家翁尸身……”

柳穿鱼终于想起来了！

“是他！”

花无类眼神愤恨，阴阳怪气：“真是贵人多忘事。”

柳穿鱼纠正：“我没忘。”

之所以没算在他杀的人数里，不过是……

“令尊求我的。”

花无类气急败坏：“然而你杀了他。”

柳穿鱼解释：“他已经异变人魔，尚存一丝意志，求我给他了断。”

天级高手，怕自己失控，屠戮离得不远的家乡。

花无类根本不信：“你说谎。”

柳穿鱼并非擅长辩论，好在……

“我有证人。”

一个是，对方所谓的仗义“侠客”，李寻鹿；

另一个人，正好在学宫闭关，曹剑宗。

柳穿鱼不认识花长春。

确定对方异变人魔，被其跪求……非常干脆，正义出剑。

花长春临死前，求他把尸体送给曹剑宗。

没说明理由。

柳穿鱼没刨根问底。

助人为乐，干脆帮忙到底。

找东西给收尸——储物格时常装吃的，可不愿直接塞具尸体弄脏——准备送到天剑宗。

谁料，搅屎棍李寻鹿挑衅他。

乱七八糟的蛊，差点啃坏了尸体。

他一怒之下……

跟李寻鹿打起来。

李寻鹿边打边跑；

他有点上头，边打边追。

——前面说的“隐情”，正是魔教妖人，趁他摸尸的时候，弄坏他准备拿赏金的人头……可不气上头！

后来，李寻鹿被打跑。

跑得实在远。

清江河有八十八道河湾，看起来大同小异的，柳穿鱼迷路了。

花一天多，找到藏匿花长春尸体的地方……谁料，尸体不翼而飞。

柳穿鱼有些惭愧。

找啊找，也找到过蓉花湾。

那里住的是不通武艺的普通人。

小孩看到他提着剑，吓得嗷嗷直哭，惊动一帮老头老太。

柳穿鱼怕人误会，以为他以大欺小，欺负个小娃娃，飞着轻功赶紧跑路。

……

三言两语，干巴巴的描述，好歹把事情说清楚。

花无类面色忽青忽白。

「吓哭小孩哈哈哈！」

「惊！路见不平的侠客竟是李变态，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笑死。」

「严格来说，剑帅确实也算花无类杀父仇人吧？」

「人魔跟丧尸一样，不杀留着过年？」

「关键也是人家求他杀的。」

「不懂，想死为什么不自杀？」

花长春为什么不自杀，剑帅也不明所以。

他乐于助人。

当时没过多探究……对方果真异变，彻底化为人魔的一刹间，爽快了结。

花无类表示：“我不信。”

柳穿鱼淡定道：“此事我当日写信已告知曹剑宗。”

答应的给送尸体……

结果没找到，剑帅很不好意思，主动写信说明情况，告知曹剑宗。

——他以为花长春是曹剑宗的什么人。

玩家也是这个想法：“你跟老、曹校长是亲戚？”

花无类情绪已经麻木，只会说一个“不”字。

香辣酱酱给队友发消息。

爱困觉的猫也是能耐，居然请动闭关中的曹剑宗。

曹剑宗来了。

带着亲传弟子阮映。

曹剑宗开门见山：“当年，老夫确实收到剑帅来信……”

过去快十一年，说，那封信件依旧保存完好，当然没那么巧、刚好带在身边；

花无类如果不信，且待数日，叫阮剑君回天剑宗，把信件找出来。

花无类……

再度沉默。

在场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不信的。

「死脑筋！」

「总不能在十一年前，神仙哥哥未卜先知，写个信自证清白？」

「也不是没可能。」

「神仙哥哥没那脑子！」

「2333。」

曹剑宗神态温和。

吩咐弟子：“阮映，你说说。”

原来，曹剑宗收到剑帅的来信，也是莫名。

他甚至从没听过“玉面钩镰”的名号。

「咳！」

「看来花无类他爹，没闯出多大名堂啊？」

「所以谁给起的称号，玉面勾连？好奇怪。」

尽管如此，曹剑宗斟酌一番，还是派出大弟子，去花长春家看看情况。

阮映很给力，找到蓉花湾。

花家人走屋空，听乡亲说，花无类给父亲办完后事，突然出走了。

阮映秉承师命，很负责任。

先到花长春墓前查探……没什么异状。

人已下葬，总不可能挖出来再验查尸骸。

之后，阮映没急着回宗禀告情况。

顺着蛛丝马迹，找到想投靠宗门的花无类。

花无类瞳孔微缩：“不悔涧……”

阮映颔首：“宗师墟藏，我救的你。”

花无类没找到可投靠的势力，反倒遭遇剪径大盗……慌不择路，坠落山崖。

被人暗中救助。

侥幸没死，摔着轻伤，反倒误打误撞，激活一个隐蔽的墟藏。

阮映蹲守五天，发现对方安然无恙。

武功飞速进境，一下子从准黄级，突破到黄级中段。

阮映说这些，自然不是来讨回救命恩情的。

只是表明曹剑宗的用心。

花无类安静少许。

郑重其事向曹剑宗、阮剑君行大礼。

若非阮剑君，他当初早死在不悔涧，哪有后来的造化！

不悔涧遇险，乃至得遇宗师墟藏，是花无类的秘密。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只可能有一个人知道这些……便是暗中救他性命的恩人。

曹剑宗和颜悦色，不忘说明：“剑帅赤子之心，从来都是坦诚的，他既承明令尊堕魔，此事恐怕做不得假。”

花无类垂着头，整个人散发着窘迫的纠结的气息。

「现在就尴尬了。」

「但说感谢好像也不对？」

柳穿鱼暗搓搓瞅着面板。

纳闷。

调查任务没完成？

“花无类！”

胡不问这时开口了：“事实已明，是不是该交待，你在院长卧室埋的什么邪物？”

“胡兄。”戚云上连忙劝阻，“你看花眼了，哪来什么邪物？”

胡不问正义凛然：“绝不是看花眼。”

看向曹剑宗：“学生去岁侥幸‘登天’，得一神目，为炼化险些丧命……”

结果是幸运的。

解锁一门瞳力秘术，当前没修炼出成就，偶尔能捕捉到异常气象。

胡不问坚持：他堵住花无类时，卧室阵眼一闪而过的不详恶气！

正想探究，花无类蓦然发难。

「好帅的技能，我能不能学？」

「千里眼？」

「透视眼吧。」

「血继界限——白眼！」

柳穿鱼的注意力转移到胡不问的眼睛。

端详半晌……

“抱歉。”

花无类忽然出声：“学生不该受人蛊惑，用下三滥的手段暗算院长……”顿了顿，他又解释，“阵法布设完成，我便后悔，遂取出灵石……惊动同窗，这才……”

拉拉急性子，脱口而出：“怎么个下三滥法？”

花无类表情一僵。

曹剑宗察觉到什么，温声道：“既未能酿成大祸，迷途知返，便始终是昆仑学宫学员。学生犯些错误，师长理当纠正，无非小惩大诫，下不为例就是。”

看向剑帅：“剑帅院长，你觉得如何？”

柳穿鱼颔首：“校长言之有理。”

花无类倏地松了一口气。

面对剑帅，依旧不甚自在。

情绪开始沉淀，目光有些游移，慢慢地，说起更多故事。

花无类机缘巧合加入三花教；

三花教气氛和谐、同门友爱……待了几年，他满心的仇恨都被治愈许多。

「那是，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注意气氛！」

想法不再极端。

仇恨当然没有忘。

但在师长的劝导下，他想着奋发图强，早日突破半步宗师，堂堂正正斗败剑帅；

揭穿剑帅“伪善面具”，为父报仇雪恨！

三年前，三花教被迫卷入势力征伐战，差点灰飞烟灭。

花无类拼死反抗，然而他当时不过玄级，看着同门死的死、伤的伤，无能为力。

满心悲怆。

危急关头，有人仗义出手。

一位半步宗师，带三位天级巅峰，替三花教斗败来袭的敌人。

三花教全门上下对半步宗师感激不尽。

对方拒绝一切谢礼。

言语里，对花无类满是赞赏……有心想收到麾下。

花无类感激对方，但不可能在这个关头，抛弃宗门。

对方表示遗憾，并没有强求。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其后，花无类一边努力练功，一举成就地级，一边协助宗门重建。

便在这时，江湖传闻“登天”的剑帅，已成为宗师啦！

三十岁出头的宗师，闻所未闻！

花无类震惊，不敢置信。

得到宗师传承的他，本身资质上佳，对自己突破半步宗师颇是自信，但……

宗师，他没多少把握，短时间就能成就。

花无类自信，却不自负。

杀父仇人高高在上……

原计划，当全武林英雄好汉的面，正面斗败剑帅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了！

于是心态崩了！

宗门已重归安定。

花无类寻了个借口，跑回蓉花湾，喝醉在父亲的墓前。

一瞬心生冲动：哪怕让人笑话不自量力，他拼尽所能也要与宗师仇人同归于尽。

决心已定。

不料，忽有恶徒突袭蓉花湾，花无类忙不叠地阻挡。

然而他买的是倚醉馆最烈的酒，脚软手抖，连武器都拿不动！

反倒让自己陷入危机。

生死关头，得遇高人仗义出手。

恶徒全被诛杀！

蓉花湾，以及花无类自身，死里逃生。

「小说主角吗？走哪都有人救他。」

「喝酒果然误事。」

「这么巧，有猫腻吧？」

好巧！

救命恩人是当初拯救三花教的半步宗师！

花无类感动不已，也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非常羞愧。

那位前辈为人亲和，询问他为何借酒消愁。

花长春墓前。

花无类借着酒劲，一股脑儿给前辈说起他的仇恨。

没啥好隐瞒的，他已经豁出去了，要为父报仇。

前辈闻言，十分感触，不自觉真情流露，告知：他跟剑帅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花无类清醒了些，下意识问：如何不共戴天？

前辈回：他家满门，因剑帅缘故而衰败；

弟弟、知己，皆被剑帅杀死。

「害怕怕，想让神仙哥哥倒霉的人好多啊！」

「肯定的啦，到剑帅这个位置，他哪怕啥也没做过，清白如小白莲，也有的是人想让他死！」

「小花同学没点脑子吗，这就信了？」

花无类有脑子。

找机会，悄悄调查过。

详情不好查，但，前辈家族，大概率确实跟剑帅有过恩怨。

柳穿鱼纳闷：他得罪过的势力那么多，到底是哪一家？

花无类迟疑着，问：“元金煌。”

柳穿鱼若有所思。

花无类说：“前辈名元金煌，曾担任前周皇室金刀卫统领，他说他弟弟元金碧、知己周五太子……”

「元金煌？没听过。」

「模糊有点印象。周渣渣的知己？滚床单的那种知己？」

柳穿鱼憋不住开口了：“我确实杀了元金碧，还有元金煌。”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剑帅就是这么坦率的汉子。

直言：“当初，周五太子派十位半步宗师埋伏我，以牙还牙而已。”

「等等，元什么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