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金父名义上赔罪，实则……含蓄表达，道文君愿不愿意再收金盏儿为徒的意思。
金盏儿在花神会最终考验时，被第一个点名，显然很得道文君心意。
道文君有些意外，尚没来得及表达意愿，金盏儿突兀下跪、磕头。
言辞切切，先对道文君赔罪并感谢；
随后，面对父母恳求，经此变故，只想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父母年事已高，她不忍再离开一步。
「花仙子记大功，把人骂醒了。」
「如醒。老刘这么好的师父不要，金爸白费心机。」
「嗐，人各有志。过普通人日子也好。」
「金家也不算普通吧，金爸人脉很广，自己也挺有本事的。」
刘未尝恪守君子道，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求真派也不是招不到弟子！
金父叹息，反复询问、确定女儿真实心意，也不再擅作主张。
给道文君行大礼：“让先生见笑了。”
刘未尝没推辞金家的“赔礼”。
各色上品墨与纸——郎阁主给剑帅悄悄说——估价一两千金！
非武者人家，有这么多钱，真的很富裕！
刘未尝同时也回礼：“胎神一息，于孕母大有助益。”
金家三口，表情微微一变。
「噗！」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情商不行啊！」
「胎神一息目前好像就圣人墟有吧，老刘真厚道。」
柳穿鱼心下附和：果真厚道。
胎神一息其实不是为保胎，更在于蕴养母体……如果，金盏儿堕掉孩子，有此奇药，可最大程度上降低身体的损伤。
金家人到底是千恩万谢，向道文君，及诸位帮助过金盏儿的“少侠”告辞。
刘未尝面色恍惚。
坐在一旁喝茶的宿昔，轻哼：“如此不舍，何不挽留？”
刘未尝回神，下意识反驳：“谁不舍……”
「有猫腻！」
「这俩气氛不对啊！」
道文君敏锐感觉到来自玩家的窥视，以及……
偏头看向一对好知己。
郎阁主神态淡然，旁观者姿态。
至于剑帅，自以为戴着面具就高深莫测，然而目光炯炯，如火如炬，叫他如芒刺背。
刘未尝：“……”
剑帅疑惑：道文君怎么变木鸡了？
刘未尝收敛情绪，不忘回应秋颜文君：“金家女虽资质上佳，却也非绝无仅有……无非我与她，没有师徒缘分。”
宿昔闻言挑眉，意味不明：“缘分？”
刘未尝蓦地脸黑了。
「打什么哑谜。」
「不管，好帅好帅好帅！」
「怎么会有人连挑眉都挑得这么好看！」
「打听到了。」
「@赤蝎，告诉你一件悲伤的事。老公确定是女人。」
「……」
「没事没事，我可以为她掰弯！」
「哼，那我也能为她掰直！」
「哈哈哈笑死。」
阮、雪夫妻的到来，打断玩家的“争风吃醋”。
雪宫主面带些微倦意，擡手飞出一堆纸张；
人手一份，包括玩家。
早前，“不要莽”跟花仙子当NPC面，演了好一出“异父异母亲姊妹认亲”大戏！
花仙子信誓旦旦，改邪归正，愿意带路。
除剑帅外，NPC没表露信与不信……正常而言，花仙子这样的小虾米，在多位半步宗师的眼皮下，确实翻不出浪花！
阮剑君为老婆分担，不得不学会说话：“凤燕三变，须逆行真气，才可通行九泉重楼。”
“凤燕三变”巢燕楼核心弟子才有资格学的秘法！
连花仙子都没掌握！
逆行真气，有些麻烦。
不过剑帅有经验。
想起苏家地窖收获的“养气逆行图”，也便复制许多份，供“队友们”参悟。
「哇哈哈，平白多学一套武功！起步金阶！」
「跟之前的会冲突。」
「两套体系，只能来回切换。」
「反正有这么多高级NPC在，肯定用不着我们出手嘿嘿！」
阮剑君看向剑帅：“何时启程？”
柳穿鱼才不管这些。
刘未尝道：“须要三日参悟凤燕三变。”看向硬掺和进来的宿昔，“你……”
宿昔表情淡淡：“春华文宗于我有授业之恩，自当尽一份力。”
对另外四人却是透露笑意：“诸君不介意多宿某同行吧？”
雪宫主轻笑：“人多力量大，怎会介意？”
刘未尝表情又不好看了。
各自散去。
约定三日后，清溪野渡口碰头。
玩家也不再花痴，摩拳擦掌，做起准备……打算掐好时间，万一“副本”耗时太久，中途可以卡一波0点下线重置时长。
柳穿鱼隐隐听到雪宫主的笑声。
“好怪。”
郎阁主明白他的意思，低声说明：“是在调侃两位文君。”
柳穿鱼眼睛一亮：“当真有猫腻？”
郎阁主淡淡笑：“也或是难解的缘分。”
连玩家都赞，道文君脾气好；
秋颜文君为人行事也不如她外表给人感觉的那般傲慢……
二人同门，如何成为死对头？
缘起双方的误会。
一品势力弟子众多；
总有些人很宅，导致同门弟子也可能相见不相识。
多年前，刘未尝由于一些原因，男扮女装；
在外遇到女扮男装的宿昔。
用的都是本来面目，架不住……刘未尝过于秀气、性格温和，宿昔个子高、英雄气十足。
两人隐藏来历，却诚心相交。
越聊越投机。
刘未尝春心萌动，喜欢上宿昔；
宿昔也对新认识的“妹妹”，产生好感……
双方都在筹谋着表白心意。
接到门派急函……
不约而同，各自留书一封。
匆匆赶回求真派。
门派大比上，刘未尝看到女装的宿昔、宿昔看到男装的刘未尝，都以为对方在耍弄自己。
彼此没看到“留书”，无从得知对方心意……想到自己为一个“骗子”心动，不可避免恼羞成怒！
柳穿鱼感觉不对：“他二人没看到留书，阁主如何得知？”
郎阁主回：“第一期《江湖英豪录》陈述的。”
刘、宿结缘（怨）可追溯到二十三年前了。
《江湖英豪录》是十三年前推出的，那时二人已是死对头，几番争斗闹出挺大动静，闲来无事的看客纷纷讨论两人有何深仇大恨。
《江湖英豪录》为打响知名度，第一期各种揭露江湖未解之谜——
比如阮映到底是不是曹剑宗的亲子；
又如，欲雪宫宫主跟碧海青天阁阁主是否有过一腿……
诸多“爆料”，刘、宿二人彼时在天级，相对没那么重量级。
柳穿鱼恍悟。
那时候，他尚且不知《江湖英豪录》的存在，前面一些期没看过。
郎阁主说明：“二位文君留书，被他们寄宿的酒家，清扫房屋时才发现。”
时隔十年，留书被《江湖英豪录》“好心”展示。
不但没化解二人的误会，反倒加深彼此的怨念。
柳穿鱼想不通有啥好怨念的。
郎阁主沉吟道：“或许他们皆认为，因着对方，自己失去了一位知己？”
彼此认同的是对方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形象吧！
柳穿鱼依旧不懂，不过江湖人奇奇怪怪的想法很多。
只能说：尊重。
说起知己，柳穿鱼一时念头纷起，超贴心道：“便是阁主也女扮男装，我依然视你为知己。”
上上下下打量好知己。
郎阁主沉默，半晌也道：“无论如何，郎某真心与剑帅相交。”
柳穿鱼满意点头：“好知己。”
郎阁主嘴角露出笑纹。
「哇，这几对都好养眼！」
「哈哈哈，这游戏NPC都好会啊，老刘学妖女学得真像。」
「神仙哥哥演技不行，这么个大美女，整个散发出蠢萌蠢萌的气息！」
「苍蝇搓手，希望看到老阮跟黑老大也女装。」
「……画面好美！」
NPC一行六人。
刘未尝化身伊仙玉；
宿昔用缩骨功，变得娇小，没刻意伪装，但任谁看到她也不会联想到秋颜文君……作为“伊仙玉”的新宠。
阮、雪夫妻俩简单易容，雪宫主挺着大肚子，很符合伊仙玉的口味；
柳穿鱼套娃变成“柳媚儿”，跟用着窦莽脸的郎阁主，没刻意演，言谈互动自然而然透着亲密。
同乘小鹏鸟的玩家是二十人的团。
“不要莽”12人，包括隐老板几个。
另八人，除花仙子“带路党”，其余七人作为其固定队友，按照巢燕楼的规则，皆为她的“雀子”。
看七人面板，确实都有标记。
组队刷怪，花仙子既能“反哺”给队友上状态，也可反过来，所有队友供养她一人，战力提升200%！
「别说，巢燕楼的武功，打团好方便。」
「嗐，限制太多。」
「哎呦我的大美女，慢点慢点，那么大肚子真担心别给跑掉了！」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NPC也好卷啊，孕妇还要出任务。」
「这么大……双胞胎？」
「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花仙子，还要多远？」
「咳咳，我也在找……」
「没标记？」
「标记不了。」
「我就说，上回我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时长不够，再上线人死回主城了，传送也不能用。」
“这里。”
花仙子压着嗓门，激动低呼。
众人顺着她的手势，看向……沼泽地里一大滩烂泥。
“……”
「确定？」
「嗯嗯。」
「好歹一品宗门，有点不讲究啊！」
「要怎么下去？」
「不得搞一身泥？」
花仙子尴尬笑：“我级别低，行动不自由，跟着核心弟子才能出入。”
平常门派任务都是在作为门面给外人展示的“宗址”。
NPC没为难他。
文道武者，大多也会涉及奇门遁甲。
……
刘未尝表情微动，低语：“有人。”
五个NPC反应奇快，一阵青烟般隐匿到密林间；
“柳媚儿”武功低，被郎阁主揽住腰；
柳穿鱼熟练挥舞着长绸，一边卷起十个玩家……鞭子可不是白耍的。
烂泥如有生命，潮水般朝四周蔓延。
阵阵黄烟，在沼泽间弥漫。
刘未尝传音众人：“有毒！”
花仙子是有经验的，忙道：“运功……”
“什么人！”
花仙子的声音虽压制到近无，还是被听到了。
烂泥间冒出一颗巨大的“蜂巢”。
散发着驳杂的气息。
声音是从蜂巢里传出的。
「大球从泥巴里biu的弹射出来，画面好搞笑！」
「那是啥？」
「咳咳，可以想象成电梯。」
刘未尝反应很快，先一步现身，举起金燕密令，对“蜂巢”高呼：“核心弟子伊仙玉，游历归来。”
蜂巢打开个门，很快走出几十个人。
领头者是天级高手，对“伊仙玉”拱手，相当客气：“伊师叔，这回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伊仙玉”擡起下巴，活泼的语调透着急促：“我在不思乡游玩，隐隐听说楼内发生什么大事，叫我如何能安心？”
天级高手表情一缓：“竟连伊师叔都惊动到了……”
「？？」
「没头没尾的说啥呢？」
「莫名其妙好像跳过一大段剧情！」
柳穿鱼环顾周围，当即明白——
杂木凌乱，茅草倾倒，乍一看好像没什么。
实则……
空气浮动五行之气，裹挟着几不可嗅到的异香，和些许酒味。
不久前，这里发生过打斗。
没猜错的话，双方都是宗师！
刘未尝心思敏捷，第一时间察觉异常，故意以笃定的口吻说着若有所指的话。
“伊仙玉”眉头蹙起：“我虽武功低微，却也心向宗门。哪有心思再在外游玩……忙不叠地赶回，只愿尽上绵薄之力。”
天级高手摇头：“你我也莫可奈何。”
“伊仙玉”表情怔了怔：“此话怎讲？！”
天级高手低语：“宗师来袭……”
“伊仙玉”符合人设的惊呼出声：“什么！哪位宗师？三位楼主……”
像是突兀意识到什么，猛地住嘴。
天级高手打量起刘未尝身后的五人，对玩家小喽啰们一扫而过。
“这些……”
“伊仙玉”摆摆手：“新结交的‘好友’……先不说这些，快说说是哪位宗师，竟不顾江湖道义！”
天级高手道：“醉真宗，公宗师。”
“伊仙玉”茫然：“公宗师？”语气迟疑，拿不准的模样，“我巢燕楼，跟醉真宗有过节？”
天级高手正气凛然，严词谴责：“发酒疯罢了，说什么找他的爱子……陶然醉君与我巢燕楼素无交集，哪能交得出人？”
“伊仙玉”表情难看：“楼内……怎么样？”
天级高手安抚：“脉气护阵，公宗师也没能破楼，被……引走。”
“伊仙玉”作出了然姿态：“原来……那就好。”
柳穿鱼泛起嘀咕。
陶然醉君之前不是没清醒吗？
怎么又落在巢燕楼？
出于他对巢燕楼的偏见，没觉得公宗师是“无理取闹”。
少庄主说过：公宗师看似没啥脑子的莽汉，实则大大的狡猾！
醉真宗以酒入道，公宗师常常看谁不顺眼想教训人，就故意喝多，装作酒醉、大发酒疯！
“清醒”后或是茫然不知发生什么；
也或特憨厚、特真诚，满嘴“对不住”。
别人吃到闷亏，偏偏不好多怪。
……跟个酒鬼计较啥？
因为公宗师闹事，巢燕楼这些天，里外巡查得严格。
“伊仙玉”露出笑意，变回没心没肺的状态：“大家辛苦了，既然楼内一切安好，我便接着游历……”
天级高手挡着路，疾声道：“寒鸹长老被宗师误伤，闭关养伤，伊师叔你……莫急着走。”
「憨瓜是什么瓜？」
「哈哈哈，我要被NPC名字笑死。」
「是寒鸹啦！」
「他是什么人？」
「妖女师父。」
莫看伊仙玉，一个准天级被人喊着“师叔”，好像身份多尊贵。
实则……
她作为寒鸹燕君的亲传弟子，也是对方的“雀子”。
“雀子”跟“雀奴”还是不一样的；
“雀奴”是奴，没有自我，纯纯消耗品；
“雀子”也可以是燕主，附属于上一级的燕主而已。
像寒鸹燕君，本身就是某位楼主的“雀子”。
「类似工蜂跟蜂后这种？」
「跟燕子有毛关系？」
「燕子：作为人类的好朋友，我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糟，猪腰子脸是要老刘给寒鸹采补的意思？不得暴露？」
柳穿鱼关注点都在“猪腰子脸”几个字上。
端详着那位天级……
咦？
真的，正宗的猪腰子！
刘未尝伪装的伊仙玉跟猪腰子脸拉扯。
“伊仙玉”活泼娇俏，无理取闹的样子看在不知情人眼里，或许能博得会心一笑。
“反正师父已经闭关了，我留在楼里也无用，跟几位好姐姐、好哥哥约好的，一起去风云大会凑凑热闹。”
天级高手不赞成：“伊师叔，莫任性。寒鸹长老的性格……你应该懂的。”
“伊仙玉”表情僵住，眼中一闪而过阴翳，让人恍惚以为是错觉，她眼珠滴溜溜地转动，“啊呀”地欢笑出声：“手滑，令牌掉下去了！”
金燕密令被“她”看似不经意的遗失在烂泥里。
柳穿鱼玩家：“……”
被刘未尝的演技惊呆。
「奥斯卡不颁发给老刘我是不服的。」
「woc，比妖女的演技还要好！」
「呃，为什么要丢掉令牌？」
「电梯需要核心弟子用身份令牌控制，老刘肯定不会。」
「会不会让对面NPC怀疑？」
“伊仙玉”不给猪腰子脸反应的时间，招呼“好友”们：“抱歉啊，小妹身份令牌丢失，看样子没法带诸位领略我巢燕楼的风光……”
说着，看似自然，抓起“新宠”，也即宿昔的手，撒娇地摇了摇：“好姐姐，一栋破楼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转道小昆仑吧？”
“好姐姐”：“……”
表情特别微妙。
天级高手面露无奈：“伊师叔，姑且在楼里待上二三日，再去风云大会也不迟。”
好说歹说，“伊仙玉”不甘不愿答应回楼。
条件是好友和他们的随侍一起进楼。
「紧张。」
「能行吗？」
「……老刘牛逼！」
伊仙玉有把“好友”带回楼内的先例。
自然，那些好友……
没人再出来过。
一行人最高等级才地级初段，天级高手根本不看在眼里。
但……
该有的警惕仍然不会松懈。
每人戴上一枚手环。
「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