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口，有人打斗。”
“可看清是什么人？”
“金坨坨的几只肥羊。”
“很好。”
柳穿鱼蓦地想起来了，给老皇帝祝寿期间，不能在天方城斗殴。
一旦被发现，轻则罚款，重则受刑。
不想闹出麻烦，让剑帅名声受损……
给何管事一个眼神。
一秒闪人。
“盆友……”
柳穿鱼速度超快。
少顷，听不见大王子的呼喊。
何管事效率也奇高，赶在羽林卫前，成功“逃”到聂家地盘。
胖球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坨坨王子好古怪，黄澄澄的眼睛瞪着，怪吓人的！”
剑帅在外时，一如既往的高冷，没吭声。
何管事念念有词：“天山好风景……暗语吗？剑帅，你怎么看？坨坨王子和使者，感觉很不对劲！”
柳穿鱼轻哼。
当然不对劲了！
那一伙就不是劳什子坨坨国王子使者。
劳什子坨坨王子，是人头价值10万金的窦大将军！
三个卷毛小胡子是三只小鬼。
——看来，上回他误会了，三只鬼没叛离鬼头子。
这些只鬼真够胆大。
没特意伪装。
大将军不知用什么手段，刷得一身惨白；
三只鬼，则弄一头卷发和小胡子……这么大喇喇的，跑来给老皇帝祝寿？
哦对。
瞳色不一样。
正如何管事形容的，窦莽眼睛“黄澄澄的”，三只鬼一个绿森森、一个紫翳翳、一个暗红色……剑帅聪明的大脑，刹那想起美瞳！
柳穿鱼于是问：“可知美瞳？”
何管事茫然：“何谓美瞳？”
柳穿鱼明白了。
连何管事这么有见识的都没听说，想来，玩家搞出来的玩意儿，一时没能在NPC间流行起来。
何管事念叨几句，抖擞起精神，安排商队的事情去了。
柳穿鱼独居一座清静小院。
春阳正好，在树上找个舒适的位置，打坐。
至于窦莽……
显然，鬼头子跟几只鬼来者不善。
这里不是平州。
才不会多管闲事！
纵使大将军在周国，同样被列在宸级悬赏的名单里。
上次10万赏金不了了之；
让剑帅对这些皇室毫无信任……绝不再白费力！
“唉，大王子啊，哪有像你这样交盆友的？”
“交什么朋友，老子要的媳妇儿！”
“以退为进，才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大王子你怎么又忘了！”
“别怪属下咒你，就你那两眼直瞪人的模样，得亏剑帅定力好，换个老头老太，都得喊一声登徒子。”
“行了，你们就会说，出的招一个也不好使。”
“计、计划没开始，大、大王子你、你就得、得罪人。”
“磕巴全，不会说话你就憋着，别露馅了。”
“计划？对，老子赶紧给媳妇儿送请柬。”
“大王子莫急，明日斗兽场邀请四方来客，是个机会！”
“还得明天。”
“趁着有空，大王子赶紧再泡一泡美白浴，适才打斗，你脖子都掉色了！”
“老刘你别是哄我？老子已经是个大白脸了，白得发亮，媳妇儿为什么对我仍不假颜色？”
“说明剑帅不以貌取人，很好啊，大王子你别一口一个‘老子’，斯文！斯文！”
“啧，斯文！斯文！”
“……”
柳穿鱼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睁眼，看到茍茍祟祟在院门口晃荡的马萨卡。
“神仙哥哥！”
柳穿鱼擡手制止对方废话：“说正题。”
“哦。”
马萨卡压着嗓门，一边看队聊，一边总结——
“拉拉成功搭上太子妃娘家的一位婆子的侄儿媳妇；
“赤蝎四处打听，知道周太子最喜欢喝酒，尤其是勾陈赐香……听说勾陈赐香是极品蓝药？
“香辣酱酱结交一位宫女，说太子爱穿红内裤；
“渡渡鸟查到，太子昨天上了朝，前天、大前天在东宫养病，今早在红焉楼见过一位西域王子，请客点了二十八道菜；
“等等，我念下菜谱……”
柳穿鱼听得头大：“闭嘴。”
马萨卡一秒住口，小心问：“我们刚到天京，只查出这么点事，但是！请神仙哥哥放心，我们一定努力！就算东宫的猫生过多少个崽，都会查得明明白白。”
柳穿鱼对东宫的猫生过多少崽不感兴趣。
便道：“无需事无巨细地汇报。”
马萨卡干咳。
柳穿鱼想起自己遗漏的一点，道：“查查周太子三十年前的平民王妃。”
马萨卡来了精神：“明白！”
「你真给神仙哥哥汇报一通流水账啦？」
「嘿嘿，这不显示咱努力能干嘛！」
「也不怕烦到神仙哥哥，给你一剑！」
「烦了好，烦了不就送上线索了？」
「有线索了？」
「@素手掬青霭，你知道周太子那个平民王妃吗？」
「听过一嘴，不了解。」
柳穿鱼看到“不要莽”队聊，才知马萨卡在套路自己。
行叭！
只要玩家有在努力做任务。
看队聊，“素手掬青霭”是四测萌新，误打误撞进到尚衣局的，香辣酱酱效率很高，半天工夫拉人入伙。
柳穿鱼想想，也不装高深莫测了，对马萨卡直言：“有三个人名，苑闻苏、苏闻、苏圆。”
马萨卡立正敬礼：“收到！”
……
遂让玩家退下，没什么异常、有价值的消息，别来烦他。
·
剑帅耳根子清净没多久，何管事敲响院门。
“剑帅，‘裂天犼’送来请柬。”
“裂天犼？”
“落座西郊的斗兽场，幕后是祚王，第九十九位皇子。”
“嗯。”
“剑帅可要赴约？”
“哪些人得到请柬？”
“周国达官贵族、各方使者、玄级以上的高手。”
“知道了。”
柳穿鱼随大流赴约。
听说斗兽场是天方最热门的一个“景点”，不免有些好奇。
斗兽……
人跟兽互斗？
气势恢宏的建筑，高如山岳、占地辽阔。
特别大的招牌，“裂天犼”龙飞凤舞，非常显眼。
柳穿鱼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裂天？这名字不吉利！”
“可不正是……裂天吗？”
“原来如此，哈哈哈！”
“幕后老板是九九皇子？他不怕招忌讳？”
“魏老弟消息不灵啊，九九皇子当前最受老、周皇喜爱，年初封‘祚王’，天祚的祚。”
“嘶！”
“要我说，祚王确实不错，性豪爽、出手大方，对江湖散客也十分友好。”
“就不知是否做戏了。”
“祚王武功如何？”
“年初突破地级，将将30岁，才叫周皇大喜封王。”
“地级啊，那不是有资格……”
“嘘。”
来客特别多。
斗兽尚未开始，有十万座位的会场近乎坐满；
哪怕一人只说一句，满场嗡嗡，非常喧杂。
柳穿鱼作为聂家代表，江湖威名也高，理所当然被安排在贵宾席。
身份使然，没跟达官贵族，或各国使者很靠近。
“真巧啊，盆友，又见到你了。”
是白得惨淡的坨坨王子。
剑帅默。
大王子很自然地落在他身旁：“盆友，请问怎马称呼你？”
柳穿鱼：“……”
窦大将军用心真险恶！
奇奇怪怪的口音……有意想他大庭广众之下笑破功是吧？
届时，剑帅的威严便一扫而尽！
“盆友，你怎马不说话？”
柳穿鱼忍无可忍，传音入密：“将军想再体验一回黑狱？”
大王子咧嘴，下一秒正色。
柳穿鱼敏锐捕捉到几不可闻的两个字“斯文”。
声音些微耳熟。
循声看向贵宾席另一侧，三鬼之一的钟豆。
大王子合上嘴，装得斯文样，拿出一把折扇，呼啦呼啦地扇。
“剑帅好眼力，竟认出本将军！”
同样是传音。
柳穿鱼沉默。
自己又不是瞎子！
“剑帅拿到那十万赏金没？”
“果然没拿到，老、我就说，姓詹的全是一帮言而无信的小人。”
“聂家的小白脸，哼！”
“本将军现在是大白脸，不比小白脸好看？”
“剑帅为什么不说话？”
“看来江湖传言也有真的，不爱说话也罢，反正老子有嘴。”
柳穿鱼：“……”
他一句话没搭理，大将军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得十分来劲。
不怕吵烦自己，当场给揭露其真实身份？
终究什么也没做。
懒得搅和跟自己无干的事情中。
而且，他其实没多么厌烦话痨将军。
怎么说呢？
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由于柳穿鱼被迫“听”大将军说这个那个。
没能专注观看“斗兽”。
“啧，没意思！”
“七尺男儿，有本事到战场上拼命，在这里娱乐众人，真是没志气！”
是窦将军在剑帅“脑中”点评。
柳穿鱼部分认同。
“斗兽”只是噱头，还是人跟人的战斗；
厉害的玄级，地级，和少数天级。
“观赏性”不错，打斗水准一言难尽。
确实没啥意思。
不过，说“没志气”倒不至于。
比如那几个天级，放在江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此“斗兽”，看他们脚上锁链，身不由己罢。
天级的战斗激烈而持久；
持续小半个时辰；
反转，再反转；
在场绝大多数没达到天级的看客们，被带动着情绪，时不时大声叫好。
柳穿鱼冷漠脸。
脑中嗡嗡一人在说话已经习惯，余光扫过坐席上的各方来客。
半步宗师寥寥，天级稀少……也是，虽有江湖势力祝寿，给点面子的派个长老带队，敷衍些的就是一些核心弟子。
老皇帝寿宴，远不如风云大会甚至风云小会对江湖客有号召力。
柳穿鱼并不关心这些门门道道。
打量来，打量去，不过是捕捉玩家的踪迹。
像玩家说的游戏逻辑，斗兽场这种地方，按理也是“事故高发区”吧？
便在此时，有一西域武者飞入斗兽场！
一剑，将缠斗的二人同时打飞！
“哈！”
“小儿耍戏也叫斗兽？”
“中原武者就这点水准？”
“教我好失望！”
看客们一脸懵逼。
“这谁？”
“坨坨国第一剑客！”
“哈，天级而已，那边的剑帅……”
“嚣张！”
“荒蛮之地，没见过世面。”
“他这是要……斗兽？”
名“戮狼”的坨坨国第一剑客，在场间叫嚣：“谁敢与我试剑？”
坐席间的高手，可不愿自降身份“斗兽”。
气氛尴尬。
柳穿鱼瞥眼看向坨坨王子。
四面八方许多人暗暗投来视线。
坨坨王子白脸透着忧虑，黄澄澄的眸色都暗淡了；
他抿紧嘴，嘴唇微动，到底一句没说出口。
一副拿第一剑客没办法的样子。
众人暗暗叹息。
能理解。
莫看各国使者都有高手保护，大多是在国内重金悬赏到的；
遇到行事狂肆的，哪怕是王子，照样难以约束。
唯有柳穿鱼“听”到某王子着急发言——
“格老子的，钟豆写的纸条怎么找不到！”
“老子现在该说什么？”
“中原这些剑客怎么回事？”
“疯狼这样挑衅，竟无一人接招？”
“孬种！”
“媳、剑帅别误会，孬种绝没包括你！”
“……”
“啧，都看老子作甚？”
终于有剑客，忍不了戮狼的气焰。
飘摇飞到场间，身法相当优美。
“在下萧青，请指教。”
立马有看客呼出声：“逍遥剑！”
柳穿鱼注视着比他成名更早的“逍遥剑”，天级巅峰，剑意很强，观其气息，突破半步宗师指日可待。
其人儒雅，更像修习“文道”的。
剑帅眼神忽地诡异。
只“听”话痨将军松了一口气——
“总算没迟到。”
“一万金没白花。”
“还是程全行事妥当，不过……”
“剑客都这么穷吗？为区区一万金，舍得放下颜面？”
“也对。剑帅当初为十万金就卖了老子。”
柳穿鱼顿时羡慕！
一万金，演一场戏！
太划算了叭！
什么样的戏？
逍遥剑像模像样，使出七成功力，跟戮狼酣战！
观赏性拉满，同时战斗水准非常高。
最终！
逍遥剑重伤，力量不继，以半招之差险败！
看客哗然！
毕竟逍遥剑名声比起什么坨坨国第一剑客响亮得多！
单说境界，逍遥剑在天级巅峰，戮狼约莫在中段。
叫人不敢相信。
下一息，有人大吼：“不公平！”
“什……”
将将地级的武者，正气凛然：“不才正是炼器师，绝不会看错！戮狼手持的乃是‘太阿剑’，跟太上遗泽传出的图样一模一样！”
柳穿鱼注意力一直被某将军吸引，戮狼冒头时扫了一眼等级、战力，没注意到他的剑。
细看，竟是掉落天品的灵兵！
太阿剑，传说是太上忘情门的镇山之宝，真真正正一把仙剑！
全然哗然。
太上忘情门的故事，许多人耳熟能详；
仙剑的戏份也是重中之重。
一时，人心浮动！
柳穿鱼也应该心动的。
然而没有。
太阿剑的【物品详情】显示——“使用时限：3天7小时27分12秒。”
下意识看向坨坨王子。
对方咧……抿嘴笑，“说”道：“剑帅，跟本将军回隅州，太阿剑送你，怎么样？”
不如何！
弱智将军竟也会骗人！
这时，戮狼哈哈笑：“灵器择主，此剑跟我相合，如同诸位的伴身武器，并无不同，谈何不公？”
遂不废话，剑指在座众人：“还有谁，敢与我一战？”
没多久，另一位天级剑客挺身而出。
人称“君子剑”。
未料，战斗开始前，君子剑提出个不君子的要求。
说：寻常决斗，胜者有资格夺走败者的一切，是为战利品。
不等君子说完，戮狼无比狂妄：“谁赢了我，这一把仙剑谁就拿走！”
君子剑立马开口：“君子一言……”
戮狼再次抢话：“驷马难追。来！”
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激战。
看客们血脉偾张，很是躁动。
传说中的太阿剑啊！
哪怕不是剑客，谁不想要？
柳穿鱼被迫得知：君子剑没钱修剑，不得不为6000金表演费，陪戮狼演一出双簧。
一方面觉得大将军人傻钱多，另一方面十分好奇。
演这么一出大戏，目的是什么？
回到斗兽场。
不出意外，君子剑败了。
剑被太阿剑斩断！
君子剑掩面羞愧退场。
这回，不等戮狼再叫嚣，第三位、第四位……
陆续有剑客入场。
不再是“演员”。
不得不说，戮狼的战斗力堪称爆表。
虽有太阿剑加成，提前服用什么秘药加一堆buff……
经得起十几人车轮战，非常厉害！
最终，没一人斗败戮狼，夺得太阿剑。
自然有半步宗师为仙剑心动，哪怕他们不是剑客，可……看到剑帅不动如山。
半步宗师都要面子的，谁好意思当众以强欺弱？
眼看戮狼赢得越来越艰难，坨坨王子终于发话，“恳请”对方终止斗战。
其余蠢蠢欲动、想要上场的天级武者，一时只能消停。
主要，他们也不是剑客。
在场天级剑客就那么四五个人，一个接一个输给戮狼好没脸。
戮狼应着王子，然而挑衅没结束，他扬声道：“不是剑客，打得忒不爽快！等我调息一天，后天吧，还是斗兽场，希望看到更多剑客，来者不拒……谁斗败老子，谁拿走太阿剑！”
人群躁动。
嚣张！
太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