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凭空产生吧？
少庄主表情奇异，半晌，道：“算是李寻鹿自身的。”
柳穿鱼惊奇：“他自己长出来的？”
少庄主含糊应一声：“差不多。”
柳穿鱼不禁感叹：“神奇。”
少庄主沉默。
不再纠结李寻鹿的身体，那厮怎么奇怪都不奇怪。
柳穿鱼转而问：“魔教右使为何不自己动手？”
白送3万金。
少庄主勾唇：“因为害怕。”
“怕甚？”
“李寻鹿。”
“胆小鬼！”
“确实。”
马车轱辘轱辘，兄弟俩闲话一路。
驾车的竹节忽地发出惊呼。
剑帅反应快，一擡手，两指夹着直朝好兄弟面门飞来的飞镖。
少庄主语气急切：“万一镖上有毒……”
柳穿鱼没在意：“没毒。”
他足够仔细，没忘运转“自在篇”。
镖上带信。
柳穿鱼有所猜测……
果然！
李寻鹿来信！
洋洋洒洒上千字，说着会“珍藏卿卿的礼物”，指的小刀跟塞在胸腔的金票；
不死心列计划，谋夺聂家、取代少庄主，卿卿打配合……种种。
柳穿鱼刚刚泛起的同情心消失无影。
看向柔弱娇气的好兄弟，有点小担心。
魔教右使有一句说得对：哪有千日防贼的……
少庄主扫了一眼来信，凛然正气，道：“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兄接招便是。”
柳穿鱼忙道：“我帮你。”
少庄主笑吟吟颔首：“鱼弟自是与我同心。”
好兄弟成竹在胸，柳穿鱼信任对方能耐，不再多虑。
马车停在聂家门口。
剑帅正打算跟少庄主分开，去演武场练剑。
少庄主轻拍额头：“为兄险些忘记一件事……”
唤着人：“贤弟随我来。”
神神秘秘的。
柳穿鱼当即被勾起好奇。
两座玉雕小人。
一白玉，一青玉；
质地温润而足够坚固，风雅客们喜欢把玩的玉石；
于武者用途不大，柳穿鱼兴致缺缺。
疑惑看向笑看着自己的少庄主。
少庄主温声道：“恭喜贤弟，一举夺得太昌二年‘年度模范好侠士’第三名和第四名。”
柳穿鱼嘴巴快过大脑：“为何不是第一？”
慢几拍，才想起“年度模范好侠士”是什么。
《江湖英豪录》评选的“十大”。
少庄主忍不住笑，安抚：“‘十大’十个名额，贤弟是唯一一人占据两个位置的。”
又道：“揭露辛夷坞的阴谋，若非贤弟化名李喵，或有夺得第二的机会。”
“为什么不是第一？”
问完，柳穿鱼纠正：“不是李喵，是李觅猫……魔血狂君！”
“十大”评判依据是武者的江湖贡献；
直接点说，是好人好事。
凡事酷爱争第一的剑帅其实没底气。
不等少庄主回话，紧接着问：“第一、第二是何人？”
少庄主道：“第二是从善上人，第一是贾弃之。”
从善上人？
柳穿鱼顿时心服口服。
传言，从善大师年轻时是个误入歧途的盗贼；
后被一高人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观其法号，可得知其决心！
从善上人现龄155岁。
跟许多只专注自身修炼、闭关不出的宗师不同，他一直在江湖流浪，救助一切他能救助的人。
最出名的一件事，是数十年前，天公发怒，陈、周二国，或遭旱灾、或遇水情，一些资源贫瘠的地方，闹出饥荒！
彼时，从善上人是半步宗师。
行善时发现几个村子人，没的吃竟开始易子而食，心有不忍，主动献身为“人牲”，先祭上苍，再请村民分食他身上的肉……
半步宗师肉身强悍，加上对方根骨为木、主生机，硬生生撑过七天，让几个村子百姓撑过最难熬的日子，终于等来朝廷救济。
据说，官兵发现从善上人时，对方被啃成近乎只剩白骨！
善有善报。
从善上人因此顿悟，一举完成“洗心”，突破宗师！
从善上人的美名，自此传遍江湖。
……
柳穿鱼想想，就头皮发麻：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哪怕他不怕痛！
从善上人理当是“十大”之首！
柳穿鱼翻起《江湖英豪录》，不懂斤斤计较、抠搜到不行的半仙，如何超越从善上人，夺得魁首？
“年度模范好侠士”是按照年度事迹评的。
去年，除东临郡跟流寇一战轰轰烈烈，最有影响力的两件事：一是仙人葬横空出世，一是风云小会。
无论陈、周，也或山西三州、百越各地，风调雨顺，大多数人日子平平常常，还算安稳。
从善上人依然在做好人好事，但几十年前献身作人牲的壮举，到底不可能时常重演。
他救了、帮助不少人……
跟贾半仙的作为比，惠及的人数相对少一些。
柳穿鱼没想到，贾真人私底下是个热心肠！
掏空腰包，给无论陈国还是周国，许多险恶地方的山村、水寨，无偿修缮、重新布局阵法。
出现在险地的村庄，如果没高手坐镇，人们聚居一地，往往有其地利之便；
大多是天然存在的阵法。
人们靠阵法庇佑，久而久之形成村寨。
但，时间一久，有的阵法受“人气”冲刷，玄而又玄的力量渐渐流失；
有的遭凶兽冲撞，或武者打斗波及，濒临崩溃；
有时，村民开荒拓地、动土建屋，一不小心破坏原有风水……
据《江湖英豪录》不完全统计，不过一年，贾真人修缮、布局过的阵法，高达七百七十多处！
得庇护的村庄，超过一千！
算算，其一天得跑多地，一日不歇，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耗费不可估量！
柳穿鱼肃然起敬：“果真神仙风范。”
决定了，以后遇到半仙，再有分成的情况，便不跟对方斤斤计较。
少庄主轻哼。
不过是为“业绩”罢！
新玩家“出生点”自然须筛选。
那厮如果不行动，只能由自己“登录小号”，到处奔波。
柳穿鱼敏锐察觉到好兄弟的异常，伸手……
脑瓜崩没弹，被人一把握住。
少庄主笑：“贤弟不看看自己的奖品？”
有从善上人跟贾弃之的作为对比，柳穿鱼对自己能拿到第三、第四感到纳闷。
第三名“李喵”，勘破辛夷坞阴谋——更重要的是，阻止周万选这样的败类晋升成为大宗师——也算实至名归；
至于剑帅本身……
仙人葬的出世、风云小会的案子，玩家受到“采访”，都把功劳归在剑帅头上。
少庄主低笑，跟不明所以的义弟耳语：“流浪客拥戴贤弟，发现‘十大’备选名单，合计一番，给贤弟打榜呢！”
柳穿鱼直觉不对：“弄虚作假？”
少庄主摇头：“哪里……虽是贤弟顺手无意的举动，但，若非贤弟，许多事不会那么顺利。‘十大’第四，贤弟受之无愧。”
柳穿鱼没接话，翻看剩余“十大”的事迹。
有人发现高品遗泽；
有人斗战某祸乱一地的恶人；
也有人，只是接了许多许多悬赏，武林盟的、官府的，累计起来，贡献也不少。
柳穿鱼莫名感觉，劳什子“十大”有些水。
少庄主说：“才第一年，武者大多专注自身。”
柳穿鱼也是这样。
不过，他为些赏金，只要有空，就会接官府和武林盟的悬赏。
遇到作恶多的“红名”，也会顺手除掉，好摸尸体。
间接也算惩恶扬善了。
不再纠结“十大”水不水的事。
柳穿鱼满怀期待，接过少庄主替他珍藏的“十大超级礼包”！
两个大铁箱！
第三名，价值7000金的资源；
第四名，价值6000金！
“李喵”和剑帅都是剑客，两个大礼包的资源，功能重合，但非常实用。
一块地品的剑石，“澄明剑石”；
一堆铸剑用的矿石；
精炼所需的金髓、银髓；
淬炼用到的灵露……
叫柳穿鱼欢喜的是，得到3块判空木、3枚虚空石！
当前，炼器师都在钻研储具的制造手法，似乎没人发现判空木、虚空石的用途；
主要……这两样资源，完全不知从哪里获得！
许是如此，“十大”组织方约莫不知判空木和虚空石作用，低估二者价值了！
占到便宜的剑帅心里美滋滋。
百变囊升级需8块判空木、8个虚空石。
反正，新仓库连通宝窟，也不着急。
柳穿鱼欢喜过后，不免好奇：“书坊这么有钱？”
少庄主柔声回：“光《飘渺奇人传》一年销量就有千万册，况，卖书之余，还有广告费、版面费等。”
柳穿鱼上下打量好兄弟。
少庄主被看得心虚，不禁抓起剑客的手捏了捏，问：“贤弟为何这样看为兄？”
柳穿鱼哼一声：“不告诉你。”
暗暗得意。
他已经发现好兄弟的秘密！
少庄主顿了顿，不禁“哀求”道：“好鱼弟，就告诉我吧？”
柳穿鱼一副看透对方的眼神，很有优越感：“不说。”
玉雕小人和大礼包，为何交到鹤兄手上？
尤其“李喵”，外人哪知是他？
真相只有一个——
《江湖英豪录》背后的“闲话书坊”，其实是聂家产业！
只有少庄主这样的冤大头，钱多了没处花，热爱四处撒钱。
少庄主：“……”
·
兄弟俩说说闹闹、玩玩笑笑，宅在家，温馨度过两天。
马上又要分别一段日子……
柳穿鱼离开前一晚，陪着好兄弟，闲逛越来越热闹的夜市。
听说，饱受流寇之苦，资源匮乏的黎、晨二县，建起多个玩家市集；
全天候的。
思归海滩毕竟容纳人数有限。
不过对老玩家而言，最爱逛的还是夜市。
尤其那些势力，各自占据一块场所，久了也算形成招牌；
散人玩家买卖资源，熟门熟路找这些势力店，很方便。
夜市散布着篝火。
“Duang”“Duang”奇奇怪怪的乐曲响起。
“>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带头鼓掌叫好；
其余人跟着起哄……
柳穿鱼一脸懵。
这是作甚？
少庄主小声说明：“‘楚家’举办的狂欢派对。”
不明白“派对”何物，不过柳穿鱼大概能懂“狂欢”的意思，就问：“为何欢喜？”
无需少庄主解惑，四面八方，玩家的交谈和队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刚刚，楚家竞拍到唯一一块开荒令！
「走路踩到屎是吧？妈的，踩到的是狗屎吧！狗屎运！」
「捡到的开荒令……谁这么瘟啊？」
「那家伙说不准现在都不知道开荒令丢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不存钱庄？」
原来，一个时辰前沛中刷出“区域BOSS”；
玩家今非昔比，无需NPC外援，半个小时就打死BOSS；
人多混乱，总有人丢东西；
玩家“走路踩到屎”，踩到一块硌脚的东西……捡起一看，竟是开荒令！
尽管没鉴定，可“开荒令”图鉴大家早记在脑海里。
据说“走路踩到屎”很瘟，现实和游戏，运气一直很差；
这不，令牌一到手，他不敢一秒耽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在大家等待BOSS结算时，当场高呼各大帮会会长/帮主，要拍卖开荒令。
楚少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叫价！
「1200金+120万，麻蛋，现实和游戏，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真不嫉妒！」
「一夜暴富，未必是好事。」
「咳，如果你表情没那么酸，可以更有说服力。」
「你不酸？」
「酸，酸死了！」
柳穿鱼陡地心虚。
感觉，也许，可能……
是多只耳丢出去的假令牌？
这些玩家，尤其楚少看着一脸精明像，未免太草率了吧？
都不先鉴定？
很快知道了，开荒令是超品道具，玩家神照镜是照不出来的；
寻常NPC也鉴定不了。
唯有拿令牌找上蔺不知；
开荒建城，兹事体大，须得州牧亲自应允。
「老林不在家，不知跑哪去了。」
「微服私访吧？老林很喜欢体验民情。」
「楚家高兴未免太早，谁知道建城多难，拿到开荒令只是第一步。」
「半场开香槟是吧？」
满屏酸言酸语。
小团伙，散人、萌新、酸“走路踩到屎”；
大一点的势力玩家，酸财大气粗的楚家。
柳穿鱼默默推着少庄主的轮椅，绕开“狂欢派对”区域。
“来了来了。”
“好久没看到少庄主跟剑帅逛夜市，怪想念的。”
“哇，那个就是少庄主？笑起来好温柔。”
“圣父嘛！”
“要不要去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接到任务？”
“别白费劲啦，人家岁月静好，根本没有心愿需要玩家达成。”
时不时听玩家赞美自己跟鹤兄的情谊，柳穿鱼心情很好。
少庄主眉眼弯弯：“鱼弟与我情深，羡煞众人也。”
柳穿鱼超得意：“羡慕不来的！”
无论武者，也或玩家，常遭背刺；
可不是谁都有好运，像他一般有鹤兄这样的好兄弟！
“……你后来阉了他吗？”
不远飘来的询问，刹那吸引剑帅的注意。
忘记想跟好兄弟说啥，八卦之心生出，看过去——
咦？
是熟人，白鸽探长。
白鸽探长给小姐妹说故事呢！
她遗憾摇头：“没……”
问话的女孩叹息：“便宜渣男了！”
“不是。”
白鸽探长笑了：“是我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什么意思？”
“别急啊，好好听咕咕说。”
白鸽探长说：“我从顾老头口中骗到顾大的住址，正巧发现他老婆剁了他的叽叽。”
众女惊叹：“卧槽！”
有人担心：“他老婆……会不会被抓？”
白鸽探长摇头：“她傍上个土豪，顾大刚能爬起来，要告官，土豪家里跟县衙关系匪浅，找个借口，把人打个半死，关进大牢……两人现在和离啦！”
一玩家心有戚戚：“唉，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也不晓得那个婶娘，以后会怎么样？”
柳穿鱼想起来了。
白鸽探长说的是莲花镇，乡老之子顾大的后续。
没特别的感想。
因果报应吧！
少庄主心头微妙。
又一个任务点消失……
柳穿鱼感觉到好兄弟的异样，夜风微凉，很是贴心地问：“不舒服？”
少庄主回神，摇头：“不……想起一个故事。”
柳穿鱼一听故事就来劲：“说。”
少庄主就接着说：“主人翁名‘秋娘’。”
秋娘有敬她爱她的丈夫，有“神童”美誉的儿子，有一资质很高、被收入一品宗门的女儿；
可谓幸福美满。
柳穿鱼不懂这个故事有什么好说的。
少庄主笑哄：“贤弟耐心些……”
说，有人探险一处被天火焚烧的小镇，发现所谓“天火”实则人为。
抽丝剥茧，查到“秋娘”身上。
原来，十多年前，秋娘寻得一灵物引动天火，想伪造意外，烧死她原本的婆家一家人。
——说是受尽当时的丈夫凌`辱、虐待，嫁到同一家的姑姑因保护她而死亡。
不料灵物难控，天火迅速蔓延烧死全镇人！
只有个别人逃出来了。
自然包括发现场面控不住的秋娘。
秋娘改名换姓，低调在城里讨生活，遇到行事嚣张、堪称一霸的纨绔。
谁料，纨绔一眼相中秋娘……开始一段欢喜冤家、甜蜜美好的故事。
纨绔听从秋娘劝诫，渐渐改掉恶劣习性，发奋读书，竟渐渐传出才名。
家里疏通关系，当上小官；
有秋娘作贤内助，纨绔越发兢兢业，顺利升官！
柳穿鱼就问：“后来呢？”
少庄主道：“真相揭露，秋娘不想牵连其夫，服毒自尽；纨绔也心灰意冷，出家了；其子后来也当上官，不敢行差步错，得‘青天’美名；其女行侠仗义，闯出赫赫威名……兄妹二人，一生都在为母赎罪。”
少庄主说完，反问：“贤弟有何感想？”
柳穿肃道：“镇上百姓好倒霉，无妄之灾。”
少庄主叹：“确实……好在，只是故事。”
故事听听便罢。
柳穿鱼陪好兄弟逛完夜市，着手准备去天方参加万寿宴的事。
盘算一通，叫来渡渡鸟，给对方“发布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