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奇怪事？”
“危三担帮主，想是诸位都不陌生了？”
“丐帮！”
“自然熟悉，我虽从没见过危帮主的面，对他的英雄事迹早已佩服不已！”
“可不是！就说我老娘，最是慈善，寻常爱施舍接济乞丐，本来我兄弟几个看不过去，常常劝她别乱发善心。结果，前些年大水你们都晓得，山石砸坏我家房子，要不是丐帮弟子出手，我一家老小小命呜呼也！”
“去去！六老儿你待一边，别乱插话！到底是来听齐先生说故事，还是听你讲古！”
“对不住……齐先生您快说。”
“咳咳咳！老夫要说的奇事怪事，几天发生在危帮主身上的。你们猜怎么着？”
“哎呦，有话直说老先生！”
“危帮主事迹那么多，罄竹难书，我们哪猜得着？”
“王小子，罄竹难书可不能用来说危帮主！”
“别跑题啊！”
“齐先生别大喘气，说完再喝水行不行？”
饭馆大堂坐满人，可热闹了。
柳穿鱼照着掌柜的说辞，像模像样给黑椒牛排切成小块。
听“齐先生”说的，不由自主也被勾起好奇。
老先生不紧不慢喝尽一盏茶，才语出惊人：“危帮主他，破誓了！”
全场哗然！
柳穿鱼叉牛排的动作，不自觉顿住，诧异瞪眼。
食客们七嘴八舌——
“危帮主怎么就……”
“哎，五十年之期还远着！”
“我昨个才押注，相信危帮主不会破誓，咋这么突然！”
老先生说：“真不怪危帮主。之所以说奇怪，此事实在蹊跷。就在前天，危帮主遭到七位半步宗师埋伏！”
“啊，危帮主没事吧？”
“破誓就破誓罢，危帮主千万别出事，丐帮消停没多少年，换个什么新帮主，谁知是福是祸？”
“危帮主在半步宗师中也是一顶一的高手，哪那么容易有事？”
“是什么人埋伏？”
说书先生绘声绘色描述起“危帮主大战七高人”的场面。
仿佛他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似的。
“危帮主以一对七，不落下风，谁知对手狡猾，设套困住他！”
“大家安静！”
“危帮主没生命危险。”
“七人虽没下杀手，可是心思歹毒，捆住危帮主到西府澡堂，扒了危帮主的衣服，给他从头到脚刷洗上百遍！”
“足足消耗三大池子洗澡水！”
听客们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果真不怪危帮主。”
“如此手段逼迫危帮主破誓，真真小人！”
“能驱使七位半步宗师，幕后之人非同小可！”
“我猜是哪个坐庄的，危帮主一破誓，押注的全打水漂，庄家通吃！”
“有道理！”
柳穿鱼下意识跟着点头。
危帮主在接管丐帮第一年，对天下人起誓，五十年不洗澡！
一开始，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他。
五十年哎……江湖险恶，说不准都活不完五十年！
然而，一年一年过去；
每年年底、年初，无数坐庄的发起赌局；
越来越多武者，乃至平民百姓，跟着押注……危帮主自起誓当天，莫说洗澡，除生存必须要喝水外，寻常连水都不沾！
三十多年过去了，人们从最初的质疑，到如今坚信，危帮主肯定能坚持五十年！
万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不对。
危帮主明显遭人算计了！
众人扼腕——
“马上就三十四年了。”
“危帮主很厉害，前任帮主不到20年就破誓。”
“哎，我押的2两银子！”
“诸位乡亲父老！”
食客当中，一人站起身朝满堂拱手：“小老儿是西府澡堂管事，替东家给大家转达：危帮主洗过的三池子‘奇污异垢’，经过一天一夜分装，装满1200桶！福利价一桶666钱，大家有需求的，现在就可到西府澡堂前店购买。”
“1200桶，早到早得！”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奇、奇……就是危帮主的洗澡水咯？”
“才666钱吗？我要买！”
“危帮主是武功盖世的大英雄，可惜我等小民，难得一见，洗澡水绝对不能错过！”
“走！”
“好家伙，你们跑得真快！”
有不少人在迟疑；
结果，一看到一伙人急吼吼冲出大堂，要抢第一池的“奇污异垢”，当即也坐不住了！
眨眼工夫，食客跑得七七八八。
柳穿鱼呆了呆。
想不通，三十三年没洗澡的人的洗澡水有什么好抢的。
牛排吃在嘴里不十分得香了。
瞬间领会少庄主先前为何嫌弃……
仔细想想，三十三年不洗澡，就，有点点恶心。
念头一转，剑帅可骄傲了！
离开洞府前，他就着五色阴阳泉好生洗了洗全身。
牢记跟好兄弟的约定！
慢悠悠吃完四五斤重的牛排。
柳穿鱼心情不错，闲逛在街道上。
想着找些顺眼，关键是看起来有钱的玩家，送出路引。
这不，前方乌泱泱挤着百号人，其中玩家有五六十。
挂着“杨府”门牌的人家，当家的站在高处，给蜂拥而来的人群，撒着“红包”。
玩家混在人群，抢红包！
柳穿鱼驻足旁观，一心多用，看满屏来自不同队伍的队聊。
「这两天光抢红包，抢到快500了，爽歪歪！」
「策划终于做了一次人。」
「毕竟一周年。」
原来，现实时间也在腊月中了。
适逢除夕，又是一周年，更新后，有一大波“春节福利”。
其中“抢红包”，谓“福星高照”，最受玩家好评。
柳穿鱼暗暗摇头。
策划，也或系统，不管是谁，根本是顺水做人情！
每逢年节，各门各派、各大世家，包括自认为有些底蕴的商户，都会设置高台，抛洒红包雨，正所谓“落地见喜”。
这一习俗不知流行多少年啦！
反正他往年每每缺钱，就特期待腊月二十三的到来。
从小年抢红包，一直到上元节结束，收获多时，攒个十几两银、几千钱的，问题不大！
如今，剑帅眼光可高了。
“杨府”的红包看不上……
他很有经验的。
且看对方不是在初一撒红包，红包用的材料是一种红叶而非纸折的，说明这家底蕴根本不足，估摸每个红包就一两个铜板！
底蕴不足，才会在除夕没到或者初七过后，提前/延后撒红包。
否则，大年那几年，太多大势力、富户豪门撒红包；
小门小户的红包就没多少人抢，未免有失颜面。
正因此，撒红包的习俗，从一初时大年三天，不断提前、延迟，最终变成从腊月二十三起、到上元终结。
「草，一个铜板！」
「酝酿半天，白费感情！」
「没事，看世界频道，大觉罗寺的红包用车在运。」
「大家快私信，找个人拉咱过去！」
五六十玩家，没一会儿走光光。
柳穿鱼跟着往城外走。
一路，遇到不少昏头转向、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新玩家。
脑瓜转动，整理玩家队聊“分享”的信息——
四测没推出多少新花样。
毕竟，“第一武侠”号称是超高自由度开放世界。
玩家乐趣就在于自主探索。
搞太多限定死的东西，不违背游戏理念了吗！
尽管如此，有一些功能，十分受玩家欢迎。
比如“结契”，包括“结拜”、“结婚”种种。
玩家两两一组（结婚），或者多人组队（结拜），在得缘山、月老祠接“结缘”任务。
然后是“抓宠”。
更新前，渡渡鸟开宝箱得到心意锁魂铃，在论坛发布消息，大多玩家提早得知。
驯化的兽宠，可领悟技能，甚至能施展属性攻击！
跟主人默契越高，共同战斗，战力加成越高！
有人分析起心意锁魂铃的功能，根据经验推测，兽宠有可能会叛逃。
大多玩家对兽宠仍是热情高涨！
——期待抓到兼顾坐骑功能的“骑宠”，神行凭风雕这一类。
好多人着急，到处碰任务！
想早早拿到抓宠/驯兽的道具。
目前除战功宝箱，玩家们不清楚，怎样才能获取心意锁魂铃。
针对玩家势力，似乎没人提起开荒一事。
只道，升到“朋帮”后，可投靠一方江湖势力（三流以上）。
不定期有势力争夺战。
柳穿鱼直觉，劳什子“势力争夺战”有坑。
他了解的势力征伐，往往不死不休。
玩家搅合其中，端看运气如何，站队不对的话，难保不被连累，整一个势力被打散！
转而想：于玩家不过游戏一场，其实也没所谓。
……
说回更新的事。
出乎预料，“官方”大手笔，不是像大家推测的开放平州地图，而是直接开放“全域”。
所谓“全域”，北到大荒之北，南到南海，往西越过大小天山和西域诸国，囊括茫茫沙漠、整一片瀚海，东至十三连岛。
搜集的信息很零碎，更具体的不得而知。
就如日轮岛、罗罗岛，不清楚在不在“全域”范畴。
众所周知，“第一武侠”所在是谓“一球”。
一球应当远不止“全域”包括的地方。
故而，全体玩家有一个长期的公共任务：探索域外。
听玩家讨论，有人或团队，探索某一片地图进度达35%，世界地图随之会点亮那片区域；
用脚也能猜到，开荒成功的玩家，好处说不尽！
但，这一类开荒，难度特别特别高——域外地图，没点亮前，禁复活、禁传送。
柳穿鱼突兀想起跟李寻鹿的“环游一球”经历。
默默压下回忆。
扫去莫名尴尬的心情。
对什么域外，不感兴趣！
之所以开放全域，或许因为这一回招募的人数偏多。
四测新玩家，整整10万人！
平州确实占地辽阔，传言是陈国人口众多的一个州，塞个10万人算不得什么……不过，玩家真的好能折腾！
全挤在一个州，肯定发生乱七八糟各种事故，不好维护秩序。
须知，平州军加各郡兵力，明面上才不到20万！
柳穿鱼心里给“官方”点赞。
十万玩家分散“全域”，如滴水落在江湖，再怎么闹腾，也掀不起大风浪。
迎面走来破破烂烂几个新玩家。
柳穿鱼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目光扫过众人面板——
没错。
从进城到现在出城，遇到新玩家不少于50个，有一件事些许奇怪。
这些新玩家，资质普遍比三测的高；
但，全没有根骨！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有根骨的，也是五行差点凑齐的杂根骨，资质奇差！
柳穿鱼眯起眼，明白是怎么回事——
新老玩家，待遇有差，反而才显公平！
那谁怎么说，老玩家粘性高，自然少不得隐形福利。
柳穿鱼暗暗赞赏。
策划，也或系统，很有人情味的！
胡想八想，看到一晃而过，一个面生的玩家。
看根骨、资质和等级，大概率是二测玩家。
武器紫阶可成长；
装备虽才蓝阶，却是七件一整套的，额外加不少属性！
其在玩家中，绝对属于富户！
顿时也不想什么更新啊游戏的事。
柳穿鱼找个角落，套上地玄蝠绒衣，伪装成准地级。
瞅准时机，闪现在名“布谷布谷”玩家跟前。
“少侠请止步。”
布谷布谷一看就是大聪明：“前辈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的？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出生就发过宏愿，此生要行善积德，做满9999件好事！”
柳穿鱼被震住了！
少刻，回神。
好胜心飙起，坚决不想堕了气势，回忆着贾真人的作态，打算效仿……呃。
“前辈？”
看面前黑衣NPC，半天没吭声，布谷布谷小小着急。
有心效仿贾弃之的剑帅，苦思冥想，想不出“逼格”高的台词，同样也捉急了。
眼睛放空。
雪后接连几个大晴天，湛蓝如洗的天空，只在遥远的天际线飘着一朵白云。
灵光乍现！
柳穿鱼运起“如意篇”，声音诡谲飘忽，语气高深莫测：“西边天空一片云。”
说完，不等玩家应答，心头美滋滋到不行。
跟书生同食同寝，他都被感染到好文采了！
布谷布谷愣了一愣，下意识接词：“乌鸦落在凤凰群。”（*）
柳穿鱼藏在黑纱和面具下的双目瞪圆。
不服气！
实在想不到再说什么，忽然想起贾弃之……的兽宠台词。
仗着玩家不知情，毫不心虚，借用：“哪儿来去哪儿去？”
布谷布谷果真聪明，回：“青青草原一片绿。”
柳穿鱼懵。
很快不纠结，直道：“本座受仙人指点，送你一份仙缘。”
布谷布谷惊喜，压着嗓门：“前辈您尽管吩咐。”
柳穿鱼悄悄松了一口气，决定赶紧走完程序，打发走对方。
拿出路引——
“只需十两金，仙缘带回家。”
布谷布谷：“……”
「兄弟姐妹，我好像遇到杀猪盘了。」
「什么杀猪盘啊？」
「10金给一张破纸条，说是仙缘，笑死。」
「搞他！」
「他杀猪盘，你仙人跳呗！」
「屁的仙人跳，我这模样给钱倒贴，NPC都不稀罕。」
「哈哈哈，有自知之明是美德。」
「杀猪盘的话，看能不能薅一波羊毛。」
「看来，我得用那一招了。」
柳穿鱼早先从玩家那学到过“杀猪盘”、“仙人跳”一类词语，至今搞不懂具体意思；
知道是骗局。
大概明白布谷布谷的想法。
小郁闷。
又好奇……这家伙，想怎样薅羊毛？
布谷布谷笑了，特别真诚：“不瞒前辈您说，小的才做完买卖，赚到20金，可只有金票。不如……”
他拿出万福钱庄的金票，恭敬的，双手送给NPC：“既然是仙缘，10金未免太少，我愿交出全部身家。只是，我家远在不咸山，没盘缠赶路，前辈你随意打发个一二两银子就行。”
20金票换路引，再送个一二两银子作路费。
怎么看，柳穿鱼都血赚。
但是！
鉴定在手，一眼看到：[万福钱庄金票·面额20金（伪造）]。
布谷布谷睁大双目，一脸诚挚。
看得柳穿鱼好生气恼！
这些玩家，太过放肆，胆敢欺负到他好兄弟头上！
万一，假金票大量流通，少庄主名声难免受到玷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剑帅毫不手软，点中玩家xue道。
对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脸懵逼。
「草，忘了鉴定NPC等级，好像是个高手。」
「怎么啦？」
「我用假`钱，应该是被他发现了……给抓了。」
「抓哪去？」
「不知……啊啊啊，我恐高！」
「到底怎么了？」
「这家伙好厉害，轻功咻的一下飞老远。」
芦原没县衙。
柳穿鱼直奔万福钱庄，拿起少庄主手令给掌柜的看，开门见山：“此人用伪造金票，在外招摇撞骗，存心诋毁少庄主的名誉，须严惩不贷！”
掌柜的认不得伪装过的剑帅，但有令牌在，态度十分恭谨，再听到这样的说辞，不免愤慨：“好大的胆，敢伪造我万福钱庄的金票！”
布谷布谷努力眨眼，目光哀求，试图让NPC放过自己。
「冤枉啊，我哪有诋毁那谁名誉！」
「……」
「节哀。」
「说不准能触发个什么任务。」
「加油咕咕！」
「我靠，你们都不想法子救救我吗？」
「万福钱庄，惹不起惹不起。」
柳穿鱼暗搓搓盯着玩家的队聊。
确定这人的队友，没打算采取什么行动，遂也安心。
人交给掌柜的，叮嘱一两句让其小心。
一秒闪人。
被这家伙浪费小半天，时间紧迫，得赶紧找到更多、有钱的玩家卖掉路引。
不搞虚的，专找45级往上，广撒网。
直接报价，爱买不买！
“少侠，我看你面相奇特……”
“交出十两金，仙缘带回家。”
被拦路的“少侠”，跟某剑帅一样，藏头遮尾。
黑面罩遮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眼。
桃花眼忽而弯起，分外多情。
“……仙缘吗？”
“谢谢你啊。”
“等等。我翻下钱袋。”
柳穿鱼这才注意到——
对方名“多只耳”。
备注“囗囗囗囗”，显示真名“聂昀”。
呀！
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好兄弟本家！
不免生出亲切。
大概都姓“聂”的缘故，玩家笑起来跟少庄主竟有五六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