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未曾想,差役来得如此之快……

不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柳穿鱼悄然远离月老祠。

至于玩家?

且为她们默哀吧!

没打算去接触,并非是个玩家他就会看重。

跟“不要莽”队伍比,二女真就……行事无忌、满不在乎,对NPC纯纯玩弄的姿态,游戏嘛,爽就好。

柳穿鱼不在意她们的态度,但也不愿跟太过不稳当的家伙打交道。

转念将什么玩家啊成小姐啊穷书生的抛在脑后。

走南闯北,这一天天的,见识过的各种嘴脸不要太多。

什么恶霸欺人、英雄救美、恩将仇报,只要他轻功够快,一天得遇三十回!

入眼不入心!

天光正好。

随意拂去石头上的尘灰,柳穿鱼随性而坐,盘腿打坐。

枯石老树。

寒鸦结群。

得缘山头是秃顶的。

哪怕今儿个人多热闹,也没人登顶看风景。

也不知道挂了符,鬼兄如何找到自己。

柳穿鱼想:干脆就等在这。

兜里有些钱,不归乡的美食闻名澜江岸,待晚些时候,他来验查一番!

才说山顶没人;

没多久,听到有人上山;

并非鬼兄。

那人脚步些许虚浮、呼吸略是明显,显然是个不通武艺的寻常人。

“小生蔺不知,冒昧求见。”

蔺不知?柳穿鱼第一反应想着谁啊?

自然,他没那么迟钝,转念忆起适才看过的穷书生面板,人名“林知”。

——嚯,这假名起得未免太不用心了!

脑中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

剑帅对专精“垂钓”(强调:是10级!!)的人难免好奇;

偏头,大方地舍了对方一记眼神。

乱石层叠,天然形成陡峭台阶。

原本止步在好几层台阶下的书生,得到注目,斯斯文文作了个礼,道:“幸得恩公相助,蔺某免去一桩麻烦,原见恩公暗中出手,想是不愿现身人前,本不该贸然寻来,然……”

他双手呈出一卷画:“既承蒙大恩,蔺某不敢轻忽,无奈身无长物,无以为谢,不才作画一幅,万望恩公不嫌。”

柳穿鱼:“……”

要画作莫子用?

隐晦打量着书生,衣服袖口都磨破了快,脚底踩着个……木头鞋?

古话诚不欺也:穷中更有穷中手!

罢!

看他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费大力气爬到石头山顶,确实诚意十足。

手掌张握,“抓取”那幅画。

是好熟练的习惯动作!

东西到手,才陡地反应过来,对面不是玩家。

听说,这些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遇到江湖人,个个怂得跟软蛋似的……可别吓着对方!

柳穿鱼有一瞬小紧张。

怕自己威猛凶悍的模样,把人吓出个好歹,万一一个没站稳、摔下山去,这里除了天地山木,唯他二人,届时有嘴说不清……照玩家的说法,可别被“碰瓷”了!

倒不怕惹出官司,身正不怕影子歪嘛;

就没得平白坏他剑帅的好名声,传了出去让江湖人笑话!

显而易见,想多了属于是。

被戏精玩家传染上戏精的某剑帅,见青衣书生被风吹得飘飘欲飞走……还好还好,没被吹跑。

稳稳当当地站立,颇有些如竹如松的风仪。

柳穿鱼暗暗松了一口气,瞥到被拿在手里的画卷,默了默,回:“柳穿鱼。”

人家虽说报的假名吧,方方面面礼节到位;

他也不能太没礼貌。

蔺不知薄唇微弯,轻声吟:“赏梅催雪,折柳穿鱼。好意境!”

柳穿鱼:“……”

神神叨叨,果然,读书人很难缠啊!

便憋出一句:“还有事?”

蔺不知怔了怔,遂干脆拜别:“如此,蔺某就不叨扰了,这便下山。”

“等等。”

柳穿鱼猛地想起一件事,喊停对方,是直率的:“问你一个字。”

蔺不知不慌不忙:“恩公请说。”

柳穿鱼一听对方对自己的称呼,猜其肯定没听过剑帅的威名……

也是,读书人哪会知道江湖上的人何事?

越发没了包袱。

食指作笔,于石头上刻写一个“杙”。

书生越过石阶,近前看,是不假思索的:“杙者,木桩也。”

柳穿鱼先是了悟,旋即心生佩服:好有文化的一个人!

不再迟疑,此后又写:“昍”、“晢”。

这些个字是密室经文“翻译”出现的他连读音都不知道的字!

“译文”尽可能白话了,可里头有一段偈子,不知隐喻着什么,也或干脆是功法口诀。

不认识字,阻碍他对经文的领悟。

但凡“昍”、“晢”二字连在一起,他都认识——“明皙”嘛!

偏偏分散在上下句;

第一眼似曾相识,再一眼就不认识了。

蔺不知照样没被难倒,道:“昍,明也;晢,昭也……二字在一起,或有光明昭亮之意。”

柳穿鱼听他一席话如茅塞顿开,语气透着高兴:“多谢。”

书生声音仿佛天生冷冽,说的话却十分好听:“不敢当,是蔺某在恩公前张狂了。”

柳穿鱼没觉得他张狂。

可也不知道接着该说啥了,直接赶人走吗……

用过就丢,似乎不大好。

这时,有人呼哧呼哧爬着山,在底下高呼:“老爷!老爷!你在哪?”

柳穿鱼一时分神:有老头掉到山下去了?

得缘山没多高,可过了月老祠所在的山腰,往上就很陡峭;

另一侧更是悬崖峭壁……

想着要不再急公好义一把,忽闻书生语气歉然道:“下人大惊小怪,有失体统,扰了恩公清净。”

柳穿鱼反应了一小会儿,遂是惊讶,连忙再“鉴定”。

——给忘了,“鉴定”只看到面板数据,不显示人的年龄。

所以,眼前这位“老爷”到底多老啊?保养得真好,跟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似的。

柳穿鱼纠结了一下下,便遵从内心;

起身,轻飘飘落在书生跟前;

迎着对方略微诧异的目光,一把扯着对方的胳膊:“我送你下山。”

老胳膊老腿的,万一一脚踩空,不得摔坏了!

书生默然,遂见笑意浅浅:“有劳……”

话没说完被人一下子提溜起。

呼啦啦的山风,吹得人两颊生疼。

柳穿鱼走的捷径,几个起落,拽着书生从悬崖跳下……

呼吸间,直达地面!

书生一落地,掩着嘴轻咳好几声,不忘说着感谢的话。

柳穿鱼淡然回:“不谢。”

不愧是剑帅!

又是助人为乐的一天!

美滋滋!

甚至很贴心的,陪着书生站了半晌,听到此起彼伏好几声“老爷”,以柳穿鱼的眼力,老远就看到是几个小厮,隔得远,不好确定身手如何;

看起来身形矫健、脚步如风。

便安心,对书生说上一句:“我走了。”

不给对方回话的机会。

是冷酷的,潇洒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蔺不知:“……”

柳穿鱼回到山顶。

好半天,不见鬼兄,不免嘀咕。

余光瞥到被他丢在一边的画……就起了兴致。

一边展开,一边下意识鉴定——

[未命名画作](金)。

柳穿鱼:???

“金”色的?!

莫非是一张藏宝图……呃。

山啊树啊水啊。

哪怕他不懂鉴赏,大约也看得出,上面画着的人是自己?

没别的,半面妆面具实在好认。

沉思中的某剑帅突地腾挪,闪避后立定:“鬼兄!”

是少许埋怨的:“又想抢我东西!”

土匪吗!

鬼兄乍然现身。

这一回没戴鬼面了。

换了一张苍白俊俏的脸。

跟鬼兄很熟悉的柳穿鱼不待对方开口,忙献宝似的,给对方看画:“快来看,这是什么宝贝?”

鬼兄给面子看完,回:“劣质墨,廉价纸,不像宝贝。”

柳穿鱼:“……”

想想,柳穿鱼又道:“且不说纸墨,端看这幅画,可有玄机?”

鬼兄是个实诚人,针对画作,是一番评论:“有山无石,有木无枝,有水无波,有人无手,有眼无珠。”(*)

柳穿鱼:!!

鬼兄莫不是在指桑骂槐骂自己?

幸而接后一句,解除误会,才免去一场打斗……

鬼兄说:“把人画得太丑了。”

柳穿鱼心情立马转好。

他其实看不懂书生的画,原本直觉画得蛮好的,尤其画中的自己,真跟个神仙似的。

不料,鬼兄竟说把他画丑了……也对。

仔细看,画里的自己都看不清眼睛,虽说有面具遮挡。

哎,不怪书生,不知多大年纪的“老爷”,老眼昏花罢!

都不重要。

他只疑惑为什么系统给的评价是“金”?

无奈,鬼兄也看不出所以然。

“看这里,写的什么?”

鬼画符般的草书,某剑帅看不懂。

就不死心,幻想是一张藏宝图。

鬼兄端详半晌,严肃回:“回风龙人。”

柳穿鱼愣了愣:“何意?”

鬼兄道:“许是别名,酸儒秀才爱取雅称。”

柳穿鱼默:“好别致的雅称。”

看不出文文雅雅的老秀才竟也如此……

唔,中二?

尽管不明白“回风龙”是个什么龙,大概跟玩家口中的“天龙人”差不多?

山下,自号“阆风台客”的书生,被一群人拥簇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