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6(1 / 2)

炽烈 弱水千流 2486 字 1个月前

Chapter 86

当晚, 程菲回到平谷区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

黑色越野在浓夜中疾驰,行驶至程家所在的老街区后,车速明显放缓, 而后, 平稳停下。

“我到了。”程菲将绑在身上的安全带解开, 抓起挎包的肩带重新挎好,侧眸看向身旁, “你等下是直接回家吗?”

余烈脸上的神情很平静, 朝她点了点头。

程菲打量了一番男人的面色, 迟疑半秒, 随即便试探性地伸出手,复上他骨节修劲的手背, 柔声道:“回去以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如果实在睡不着, 就给我打电话, 我陪你聊天。”

余烈盯着她瞧了两秒, 嘴角微勾,擡指亲昵撚了下她的耳垂:“别这么紧张,我没事。”

程菲抿唇,放在余烈手背上的细白五指却不自觉收拢, 将那只大手牢牢地握住,好半晌都没再出声。

余烈看出几分端倪,轻轻扬了下眉,轻声问:“还想说什么?”

程菲便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笑了笑:“只是忽然觉得, 我好像更爱你了。”

余烈不做声,安静而温和地注视着她。

程菲略微擡高右手, 温柔地、怜惜地,轻抚过他的脸颊和眉眼,接着又合眸倾身,吻了吻他薄润漂亮的唇。

这个男人向来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像一口沉淀着太多故事和秘密的井。

今晚在白鹤公墓、在余明城的墓碑前,是程菲第一次看见余烈这样真实地袒露内心。

也是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在余烈强大而又无坚不摧的心脏背面,原来还藏着一个如此纯粹而柔软的他。

会埋怨幼时父亲的忽视,会回忆与父母相处的点滴细节,也会悄悄在心里想念已故的妈妈。

世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程菲从小在父母的呵护宠爱下成长,自然无法完全体会余烈的心境。

但她知道,对于余明城这个父亲,余烈内心的情感必定是极其复杂。

就如余烈所言,在他小时候,父亲余明城是街坊邻里口中的“人渣”,“败类”,“扶不上墙的烂泥”,人人都对他们这家人敬而远之。

余烈一面渴望着父亲的爱,一面又厌恶这样的父亲,始终处在自我拉扯自我割裂的矛盾中。

而这种矛盾,在余明城背负着“杀人犯”这一罪名离开人世后,被激化到了巅峰。

余烈憎恨余明城,憎恨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甚至包括身为余明城遗子的自己。

可就在今天,一份绝密档案的脱密,解开了深藏在余明城身上长达二十年的秘密。

于是余烈知道了,那个让他鄙夷憎恨进骨子里的生父,原来是国安局的人。

他的父亲和他一样,都是驻守在那道无形战线上的一员。

无形战线,无名英雄,无声史诗。

程菲觉得自己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想象,二十年后的今天,在得知余明城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余烈的精神和心灵遭受了怎样的冲击。

她只能靠着一些蛛丝马迹,来猜测。

她想,余烈或许理解了父亲。

理解了父亲那些年的卧刃饮冰,理解了他的忠诚,理解了他为了信仰与使命而做出的所有奉献牺牲。

她想,余烈心中又或许充满愧疚。愧疚这些年自己的冷漠,甚至没有到余明城的墓前祭奠这个父亲一次。

事实上,余明城只不过是万千烈士们一抹缩影。这些先烈在追逐信仰的道路上,付出的绝不单单是他们年轻鲜活的生命……

程菲脑子里思绪如泉涌。

她在余烈的唇上落下虔诚一吻,随后轻声说:“有任何心事,别藏着掖着,在我面前,你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只做最真实的自己。”

余烈闻言,嘴角极淡地勾了下,道:“在你面前,我早就把什么底都给交了。还嫌我对你不够坦诚?”

程菲摇摇头,擡起眼帘望向他,说道:“我不是嫌你对我不够坦诚,我是怕你太累。”

余烈直勾勾瞧着她,不语。

程菲也弯唇,笑笑:“可能这么说有点儿肉麻,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你的强大,也喜欢你的脆弱,喜欢你的坚韧,也喜欢你的破碎。我喜欢你的所有所有。”

听完程菲的话,余烈的眸色顷刻间沉如暮霭。

他手指捏住她的下颔,低头,往她贴近,淡淡地说:“知道么姑娘,你这句真情告白,肉麻不肉麻都是小问题。”

程菲眸光微闪,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又有点好奇地问:“那我这句告白的大问题是什么?”

“最大的问题。”余烈盯着她,音色沉而低,“是你让我突然想改主意,不放你走了。”

程菲:“……”

和这位大佬负距离接触了这多次,她几乎是瞬间就从余烈略带沉哑的嗓音里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慌了神,脸蛋轰一下窜起两簇火苗,怕这人真的临时反悔又把她拖回床上大战,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擡起双手掐住他脖子,羞恼道:“我这么正经认真地跟你谈心,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余烈眼底漫开一丝清浅的笑意,捉住她一只瓷白的小手,拿脸颊轻轻地蹭了下,跟只像主人撒娇的大狼狗似的。

“自己先在那儿娇滴滴地说情话,勾引我。”他轻嗤,说着忽然张开嘴,在她指尖上轻轻咬一口,带着惩罚的意味,“把火撩起来了,又反过来怪人不正经,你怎么这么能?”

程菲听得目瞪口呆,怔怔望着他,道:“我的天,你也太会胡说八道了。我每句话都真诚温情出自肺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勾引你?”

余烈垂眸盯着她,两指托她下巴,在那片粉软的小肉篼上轻挠两下,像是给猫咪挠痒痒,说:“那还真奇怪了。怎么我看你干什么,都像勾引。”

“……”这还需要问吗?

当然因为你是个骚男淫/魔!

程菲面红耳赤地催促:“你放手,我真的要回家了!”

余烈低头,亲她的嘴角,手臂下劲将她搂得更紧,语气慵懒:“那怎么办,我也是真的不想放人。”

“……”程菲又羞又气,但这个节骨眼儿又不敢惹他,心思微转间,选择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时忍下来。

于是程菲吸气吐气做了个深呼吸,紧接着便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善而又温柔的微笑,说:“这位光辉神圣的警察同志,现在已经是晚上的22点36分整,不出意外的话,我亲爱的母亲大人马上就要拨出她今晚打给我的第三个电话了。您要是再不放我走,就冲你赖着我半夜三更不许我回家的行为,周六见家长的事,我妈估计想都不想就会拒绝。”

话音落地,车厢内骤然陷入一阵死静。

未来丈母娘的杀伤力果然惊人。

在听完姑娘这番话后,余烈在微拧眉心、沉默了足足三秒钟后,终于力道一松,胳膊从她细软的腰肢上离开。

程菲紧绷着的神经也随男人手臂的力道跟着放松。

“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擡手轻轻瞬了瞬心口,弯唇笑,又奖励似的拍拍余烈的肩,“就冲你这么懂事,我一定在我妈面前替你美言两句。”

这姑娘一副哄小孩儿的姿态,惹得余烈笑。

他嘴角细微牵起一道弧,俯身又吻了下她的唇,继而道:“明天下午我有个会要开,开完估计七点去了。七点半,我在老地方等你。”

程菲听见这话,呆住了,愣愣地脱口而出:“明天也要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