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三更合一】
梁则正在京北的投资出了问题, 项目临近尾声，合作方忽然卷款跑路，之前的合同项目被披露出来有问题, 踩了红线。
上周出的事，梁则正人已经被遣送回了港城。
梁栖月算了下时间, 出事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滑雪事故那天。
难怪蒋怡给自己打过来的那个电话。
落地港城时间是当天下午, 梁栖月一下飞机先回了趟梁家。
出事的太过突然，林秋意收到消息就病倒了, 这段时间都是梁沉星在处理公司和看守所那边的事情。
律师那边看过情况, 判刑基本是没有意料之外了, 但具体的要看后续调查情况。
出事以后公司那边的财务也被查封, 顺便查出来不少先前的事情。
包括梁则正先前跟商牧之二叔私底下往来的事情。
商家那边商昼才刚才轮椅上下来, 就也被带去候审了。
梁栖月没有问商牧之先前知不知道情况, 但事情发生后，从商至晟突然的态度转变，到梁则正几次试探的情况，好像都串联在了一起。
商牧之回国后把她送回梁家就去了看守所那边处理情况，也安排了他自己的律师团来接手梁则正的案件。
梁栖月看了林秋意从房间出来, 梁沉星刚刚接到看守所那边的电话, 说商昼那边把之前的情况也全都交代了, 涉及到了其他的经济犯罪, 可能会数罪并罚，还要赔偿京北那边其他合伙人的损失。
估计是一笔不小的钱。
“多少钱？”
梁栖月觉得现在自己可能也就只有在这上面才能帮的上忙了。
梁沉星报了一个数字, “他之前留下的钱足够补上，用不上我们。”
梁栖月沉默了一下, 没有说话。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梁沉星看着她，顿了顿说, “但现在差不多也落定了，你还是回来一趟比较好。”
梁栖月其实说不出有什么感受。
她对梁则正没有太大感情，商牧之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有些突然，除此之外没有太大的想法。
但好像不管是作为女儿也好，还是作为梁家人也好，她都应该有一些其他反应的。
晚上商牧之打过来电话，问要不要来接她回家。
梁栖月看了眼还在床上躺着的林秋意，摇了摇头，
“不用了，明天再说吧。”
她有点不太放心林秋意。
商牧之在电话那边嗯了声，两个人都没讲话，但也没挂断电话，呼吸的声音隔着微噪的电流传递过来。
“你现在回家了吗？”梁栖月先开口打破沉默。
“还没有，”商牧之那边还在开车，
“在回去的路上。”
梁栖月握着手机，又沉默了下，
“芝士是不是自己在家啊？”
忽然提到芝士，商牧之似乎还没太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说，
“回去给你拍视频。”
梁栖月嗯了声，听着那边的呼吸声，
“我有点想你。”
下午才送她到梁家，分开加起来其实也就八个小时，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冒出来这句话。
梁栖月说完自己都有些没太反应过来，但电话那边传来商牧之同样的声音，
“嗯，我也想你。”
梁栖月忽然心又落定了几分，从海岛回来上飞机开始的那种未知的感觉好像短暂的消失了那么一点。
“明天晚上处理完事情来接你回家。”商牧之问，“好吗？”
梁栖月点头，“好。”
挂完电话，林秋意的房间传来点动静，梁栖月收起手机，拿过莉亚手上的药，推开门进房间。
—
林秋意躺了几天恢复了不少，第二天就能从床上下来了，但得知梁栖月回来，很坚决地不让梁栖月管梁则正的事情，可能是考虑到跟商家的关系。
梁则正出事以后，商陆刑他们也只来过一次。
林秋意担心的梁则正的事情闹大，商家那边可能会不念旧情，而且商昼的事情已经是梁则正先对不住商家，只是女儿的婚姻情况不应该被牵连。
梁栖月休息了一晚上，其实也没想太多，大概也猜到梁则正的事情一旦发酵，自己跟商牧之大概率也走到尽头了。
如果真的要分开，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
在瑞士和海岛那段时间，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商昼第二天下午从看守所出来，梁栖月收到了商家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是钟叔打过来的。
出乎意料的，老爷子让她过去一趟老宅。
梁栖月对老宅总有种天然的抵触和抗拒，但好像到了像现在这样真正需要去的时候又没有任何办法。
钟叔开车过来梁家这边接她，梁栖月上车的时候钟叔依旧像之前每一次那样称呼她太太。
商昼给出来的信息很不利于梁则正的后续情况，作为其中受害方，商家的态度也会影响后续的判刑。
钟叔带着梁栖月到商复生的书房就转身离开了。
梁栖月擡手敲了下门。
“进来。”
商复生声音从里面响起。
梁栖月推开门，她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单独见过商复生，也是第一次来他的书房。
“坐。”
正在写字，书房里有一股很重的笔墨味道。
梁栖月在书桌前坐下，
“您找我有事？”
其实在来的路上，她脑海里大概率已经想象到了一些。
商复生可能会让她跟商牧之离婚，或者告诉她梁家现在已经没办法配得上商家了，又或者会半威胁的告诉她，让她自己选择。
“你父亲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商复生开口，
“公司那边打过招呼，不会追究他之前跟牧之他二叔的事情。”
梁栖月愣了愣。
商复生看着她的反应，倒是很淡然，
“还有什么问题吗？”
梁栖月摇了下头。
商复生低头继续写字，又讲，
“当初你们结婚的事情其实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梁栖月沉默了会儿，嗯了声，
“商至晟上次讲过了。”
商复生笑了下，擡头看她，
“那你知不知道梁则正出事的时候，我就跟牧之讲，你们两可以离婚了。”
梁栖月看着他，不讲话了。
商复生撂下笔，像是笑了一下，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梁栖月抿了下唇，“说什么？”
商复生说，
“这小子，他跟我讲，离婚可以，但他不会再结婚，也不会有孩子。如果有，他的孩子只会是你的。”
梁栖月怔了怔，有些没听懂。
商复生看了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纸，像是医院的报告单，直接丢给她。
—
黑色宾利平稳的在山路上行驶。
梁栖月坐在后排，手里还握着刚才书房里老爷子给她的那份报告单。
“太太，回哪里？”
钟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问。
梁栖月回过神，握着报告单，
“把我在前面放下。”
前面是一片中央广场，下午三点多，广场人不算多，喷泉边都是空位。
梁栖月从车上下来，跟钟叔说了声谢谢，捏着报告单慢慢往前走。
“要买花吗？”
“需要金鱼吗？”
“拍立得照片要吗？可以对着后面的海。”
梁栖月没有说话，只走到前面人很少的长椅边上，正对着前面的海面。
这个季节居然还有一些鸽子在广场上。
耳边的声音喧闹，有小朋友从她边上跑过去。
梁栖月攥紧了手上的报告单。
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小男孩忽然摔倒在自己跟前。
梁栖月愣了愣，低头跟小男孩对上视线，对方有些呆呆的看着她，似乎以为她会扶自己，露出一个很委屈的被摔痛了的表情。
梁栖月忽然起身，没有管身后已经哭出声的小男孩，捏着报告单丢进垃圾桶里离开。
林肃的车停在看守所外，负责的律师刚才从里面出来之后已经说清楚了梁则正的情况，他不太愿意沟通，也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外面的人。
商牧之之前没有预料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收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担心的是梁栖月能不能接受，但她出乎意料的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商总？”
林肃在前面低声开口，
“要现在去接太太吗？”
律师汇报完情况，他们的车已经在看守所门口等了很久。
商牧之没说话，拿出手机，给梁栖月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通的很快，梁栖月说自己已经回家了，不用去梁家接。
商牧之挂断电话，没有从梁栖月的语气里听出来什么情绪。
“商总？”林肃又问了一遍。
“回家。”
商牧之摁了摁太阳xue，跟林肃说。
到家的时候梁栖月正在跟芝士一起玩，看起来好像跟之前差不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姨没做饭，我让她提前放假回家了。”
梁栖月看见他进门，抱着芝士，很自然地说，
“你想吃什么吗？”
商牧之把外套脱掉，放在沙发上，走过去垂眸看着她。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梁栖月神情再自然不过，甚至朝着他笑了下，又抱了抱芝士说，
“你觉不觉得芝士好像胖了很多，我都快抱不动了。”
商牧之顿了下，看着她眼下有些明显乌青的黑眼圈，很淡地说，
“是吗？”
梁栖月若无其事地用力点头，
“对啊，你抱抱就知道了。”
她说完，松开芝士，想让商牧之抱。
商牧之弯下腰，把她从地毯上抱了起来。
“干什么？”
梁栖月吓一跳，下意识地环绕着他的脖颈。
“谁关心狗胖瘦，”商牧之垂眸看着她，把人往怀里按了按，手放在她明显纤细了不少的月要上，“这两天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吃饭？”
梁栖月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环着他肩膀的手慢慢收紧了点，把脸很近地靠在他怀里，过了会儿才说，
“没胃口，莉亚做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
商牧之看了她一会儿，换了个姿势，面对面的抱着她走到冰箱那边，
“想吃什么，”
他打开冰箱，一只手环着她。
梁栖月手吊在他脖颈上，像八抓鱼一样的挂在他身上，转头看冰箱里的食物，
“想吃番茄鸡蛋面。”
“这么朴素？”
商牧之把食材拿出来，挑眉低眸看她。
梁栖月点头，
“就想吃这个。”
“好。”
商牧之依旧单手抱着她，拿着食材去厨房。
梁栖月看着他动作，一只手忙碌，忽然觉得很好笑，
“我还是下来吧。”
商牧之没让，扣着她的月要，“很快就做好了。”
梁栖月顿了下，也没再挣扎，就这样抱着他看他做好面，端出来到餐桌上。
吃完晚饭，芝士叼着球跑过来。
商牧之去厨房刷碗，梁栖月在客厅陪着芝士玩了会儿。
两个人谁也没有提梁则正的事情，也没问对方今天做了什么。
从海岛回来以后这两天都很忙，洗完澡就直接躺到床上睡觉了。
商牧之从身后抱着她，很明显的感觉到梁栖月身上的肉少了一圈，肩胛骨都硌人。
梁栖月背对着他好像已经睡着了，呼吸声音很平稳。
商牧之开车回来的路上从老宅那边知道梁栖月下午的时候过去过一趟。
在老爷子书房待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了。
他刚才回家的时候就想问，但看她的样子，没有问出来。
房间里很暗，梁栖月睡前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往常那样打开那盏蘑菇灯。
商牧之还是把灯打开了，然后从背后抱着她，很轻但很紧的把人圈在怀里。
第二天早上陈姨过来给他们做早餐。
梁栖月早上醒来之后没怎么说话，好像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餐桌上也很安静，以往她总会时不时蹦出几句话来，连陈姨都察觉出来点不对劲儿。
芝士蹲在椅子边上晃着尾巴看她，梁栖月也没搭理。
商牧之吃完饭，问要不要送她去梁家，或者去看守所一趟。
梁栖月摇头拒绝了，说有点累，想再睡个回笼觉，醒来自己去看林秋意。
商牧之说了好，出门之前梁栖月忽然很黏人的跟着他去帮他挑了领带，送他到门口，还主动的亲了亲他的下巴。
到公司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商牧之一上午都没什么时间看手机，也没让人进办公室。
等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林肃忽然敲门说有事情汇报。
商牧之摁了摁太阳xue，关了电脑让他进来。
林肃神色有些紧张，说媒体那边不知道是谁爆料，商家和梁家已经联姻，梁则正的小女儿嫁给了商牧之。
现在梁则正的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大家都在猜商家会不会包庇不予追责，这个时候爆出来梁栖月和商牧之的事情，显然不怀好意。
商牧之很快让人查了查，是他二叔那边的手笔，估计是趁机泄愤，想要报复梁则正之前的事情。
林肃看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让公关和律师团那边去处理消息了。
商牧之想到梁栖月，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新闻，立刻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有人接。
—
早上商牧之离开后没多久梁栖月就自己叫车回了梁家。
林秋意这两天身体好转不少，正在让她娘家那边帮忙看看能不能疏通一下关系。
不过显然，没有什么作用。
梁栖月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客厅打电话，莉亚在拖地。
过了会儿，梁沉星从楼上下来，神色有些异样。
梁栖月跟她对上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预感感觉是可能跟自己有关。
梁则正作为父亲，给了梁栖月很多，也没有给她很多。
但他出事了，他的女儿们首当其冲的成为了大众讨论的焦点。
梁沉星一直被推到台前，早已经在最开始事情爆出来之后就忍受了不少口诛笔伐，还有人质疑她画作是否为人代笔。
梁栖月一直没在大众跟前怎么露过面，这次跟商牧之的联姻也只是被媒体调侃为卖女儿，商家这次会不会斩断关系。
毕竟梁则正犯的事情，跟商复生和整个商家展现的正面形象一直有所冲突。
梁栖月看完媒体小报的八卦没什么感觉，倒是林秋意被气的掉眼泪，说要打电话投诉让律师告他们。
梁沉星拦了下来，显然这样只会更加让人看笑话。
梁栖月没什么心情去安慰她。
商复生当然不会在意梁则正带来的事情影响，也不可能换掉商牧之太太的身份。
因为早在几个月前商昼出事那会儿，商牧之就为了表示自己非她不可的决心主动做了输精管结扎手术。
他会不会有孩子不知道，但如果有，孩子的母亲一定只会是她。
梁栖月从商复生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梁则正的事情不会对她跟商牧之产生任何影响。
但是，有必要吗？
商牧之有必要为了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吗？
即使梁则正的事情影响到了他们，他们可能会被迫离婚。
这跟他未来很可能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比起来又能算什么？
爱情有这么重要吗？
她有这么重要吗？
即使她是喜欢他的、是爱他的，她也是可以接受他们分开的，也是可以接受有一天他不再爱她。
她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做到像商牧之那样去爱他。
在瑞士滑雪场的时候她就不懂，为什么他可以在未知预料危险的情况下就那样毫不犹豫的护着自己。
现在她还是不懂。
同时也感觉到一种惶恐，因为自己给不了他同等的回报的惶恐。
她不像他，她是随时做好了他们会分开的打算的，也能接受他们之间一切的后果。
她永远不会为了另一个人，去改变自己。
“七月。”
梁沉星从客厅里叫她。
梁栖月回过神，看见商牧之的车从院子里开进来。
应该是他也看见了上午的新闻。
“七月，你跟牧之好好说说，你爸爸的事情跟你们两个人……”
林秋意担心的跟上来。
梁栖月没听她说完，直接出门到院子里。
商牧之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梁栖月没等他下车，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上去了，
“我们回家说吧。”
商牧之愣了下，侧头看了梁栖月一眼。
她朝着他笑了下，好像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怎么了？”
“没什么。”商牧之沉默了下，把车往山下开。
下山的路开了很多次，但今天却好像比以往要长。
商牧之心里有种捉摸不定地感觉，同时也觉得闷，又有点想抽烟，他拉了拉领带，伸手想打开车窗。
“别开窗。”
梁栖月忽然开口阻止他。
“为什么？”
商牧之侧头看她。
梁栖月靠着椅背，没有看他，只是说，